柯内莉亚当然不会被一个老妇人刺中,但老妇人既不“老”,也不是“妇人”。她揭开头巾,居然是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假扮的,匕首泛着幽蓝光泽,是抹了毒药的结果。
可就算这样,他依然没能突破柯内莉亚的防御。那女人看似纤细的手指扣住他手腕,只一拉一拧,骨头就发出清脆的“嘎嘣”声。
男人情不自禁地惨嚎起来,匕首落地,又被一脚踹飞。
但更多的人扑了上来,他们藏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打扮和寻常民众没什么分别。然而柯内莉亚一眼认出,这些都是守望地下城的成员。
紫发飞扬,朱唇微弯。
布鲁顿还是坐不住了。
她能觉出不对,修利亚与这些同伴朝夕相处,只会比她更敏锐。拦住一名冲向柯内莉亚的刺客,看清头巾下的面孔,他难以置信:“你们……为什么?她是我们的同伴啊!”
“这是首领的命令!”被他认出的刺客沉声道,“修利亚,你让开,这跟你没关系!”
修利亚眼看着昔日同伴擦身而过,挥舞匕首刺向柯内莉亚,又被一脚踹飞。
“为什么?”他茫然地想,“我们不是同伴吗?”
情况明明在变好,为什么要把刀对准同伴?
柯内莉亚可没有少年人那般多愁善感,不管同伴还是敌人,只要对她亮刀,结局只有一个。
雪亮的刀光刺痛修利亚的脸,他回头,恰好看见柯内莉亚干脆利落地抹了一人脖子。那人他认识,两人住处只隔一条街,出门买菜经常撞见,时不时友好交谈两句。
而现在,那人的尸体倒在修利亚脚下,喉咙和血管被一刀割断,鲜血疯狂涌出,打湿了鞋底。
民众们吓坏了,谁也没想到挂牌仪式会变成血腥事件,尖叫着四下奔逃。
与此同时,披坚执锐的护卫队从四面八方奔来,将刺杀现场团团包围。
很快,刺客们发现他们成了瓮中待捉的鳖,唯一的机会就是抓住柯内莉亚,用她胁迫护卫队让路。但这是不可能的,谁也不知道那个紫发女人是何来历,她的身手却不逊色于任何一名训练有素的高级军官,哪怕被五六个刺客围着,依然游刃有余。
刺客被逼入绝境,忽然爆发出凶猛的杀机。当柯内莉亚反手一刀捅进刺客胸膛时,他非但没后退,反而仗着人高马大迎上去,直到刀锋彻底陷入肩膀血肉。
“你……去死吧!”
刺客亮出藏在裤腰的另一只手,手里攥着一把短刀,恶狠狠地刺下。
柯内莉娅完全可以撒手后退,但她没这么做。那一刻她看到了修利亚,那个年轻男人像一头雄狮那样扑过来,不顾一切抓住刀锋。
锋利的刀刃割裂血肉,鲜血蛇一样蜿蜒淌落。柯内莉娅从后飞起一脚,将这个不要命的袭击者踹下台阶。
卫兵们一拥而上,用佩剑和长枪制服了他。袭击者被架住,所有的挣扎成了徒劳无功。
他不甘地瞪视修利亚:“为什么……你应该跟我们是一边的!”
修利亚有些茫然。
是的,他是最早加入社团的成员之一,理应对布鲁顿忠诚不二。但是在生死一线的关头,他选择了柯内莉娅。
可能是因为柯内莉娅主动邀请他住进她的城堡,知道他爱吃羊肉后,每晚摆在餐桌上的菜肴都有一道烤羊排,而且盘子离他最近。
也可能是因为,第一场秋雨降临的那个晚上,他着凉发烧,躺在床上不停打摆子。半醒半醒时,有人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在他床上加了一床厚毛毯,又把掺了蜂蜜的温水喂给他。
类似的理由太多,修利亚数不过来,每想起一桩,就像是多了一重绳索,将他绑在柯内莉娅的战船上。
袭击者们被卫兵带走,等待他们的将是裁判所的审判。无论在哪个城邦,平民袭击贵族都是不允许的,而柯内莉娅刚刚获封骑士侯,已然踏入“贵族”行列。
修利亚慢半拍地意识到这一点,他虽然选择了柯内莉娅,却不想看到同伴的死亡。他焦急地转向柯内莉娅:“这一定有什么误会。你给我时间,我去找布鲁顿问清楚。”
柯内莉娅微微眯起眼。
修利亚并不知道,方才有一瞬间,他是在生死边缘度过的。如果他没及时拦下那一刀,那么有极大的可能,他现在和自己的同伴一样,被丢进地牢等待绞刑判决。
但他扑了上来,用双手为自己换得一线生机。
“你到现在还以为是误会吗?”柯内莉娅好笑地看着他,摸出手帕裹住他手心伤口,“仅凭‘误会’两个字,就能让他们豁出性命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