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侬和柯内莉娅一间房，同住一屋的还有安东尼。跟女武神共处一室的压力不小，身量高大的男人蜷坐在床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柯内莉娅不放过他，她一点不在意旁听的安东尼，直接问道：“斐迪南派你过来时，是不是要你盯着我？”

里侬有些尴尬，他以为自己隐藏得挺好，殊不知柯内莉娅早知道了。

“斐迪南大人也是为您的安全考虑，”他没什么可信度地解释了一句，而后问，“您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愿意带着我？”

柯内莉娅笑了。

不是她愿意带里侬，而是她没有选择。在这个时空，她根基浅薄，可用的人手太少，每一个都弥足珍贵，哪怕他藏着私心。

“这不重要，”她轻描淡写，“重要的是，如果能活着回到翡兰宁，你会把这期间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斐迪南吗？”

里侬下意识张口：“当然不……”

话音戛然而止，他在柯内莉娅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冒出冷汗。不假思索地否定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说“是”，柯内莉娅大概率会先解决了他。

可否认得这么痛快，又显得他存心说谎，一点没有诚意。

“你在犹豫，”柯内莉娅抚摸着腰间短刀，这个举动让里侬很是心慌，甚至开始寻找退路，“我还是斐迪南，你并没有想好选哪一边。”

里侬无法否认这一点。

“没关系，犹豫是好事，至少说明，你不会立刻背叛我，”柯内莉娅拍了拍他的肩，“作为过来人，给你一个前辈的忠告。”

里侬不明白这个看着比自己小的女人怎么就成了“前辈”，但他还是抬头看她。

“如果拿不定主意选择哪一边，就暂且保持中立，”柯内莉娅意味深长，“墙头草不是坏事，留的余地越多，日后的退路也就越多。”

里侬若有所思。

柯内莉娅的视线越过他，锁定了安东尼。这话也是说给他听的，而且明显起到了效用。男人不曾留意柯内莉娅的注视，垂头同样陷入沉思。

快天亮的时候，他如约放走了信鸽。短信内容柯内莉娅检查过三遍，没有问题。

“你曾经说过，如果计划成功，会保住我的命，”鸽子飞走后，安东尼阴沉着脸看向柯内莉娅，“你会信守承诺吗？”

“当然，”柯内莉娅的承诺比里侬有分量多了，“说谎画饼是最无能的伎俩，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安东尼幅度细微地松了口气。

然后他坐在空地上，和柯内莉娅一起望着山顶。旭日的华彩一点点涂满山巅，一道烟柱宛如剪刀，将霓霞切成两半。

罗宾汉发信号了。

安东尼心口剧震，他知道真正的战争从这一刻开始。他转向柯内莉娅，发现那女人的脸依然是平静的，侧颊染上绯红曦晖，有种难描难画的艳色。

有一瞬间，他忍不住分了神：这女人如果愿意靠脸开路，大约也能无往而不利。

可她放弃了与生俱来的美貌，选择用拳头和刀搏杀乱世。

如果不是她得了失心疯，就是她非常确信，自己看似纤细的手足以碾压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

安东尼的心突然定了下来。

一刻钟后，他们再次出发。正如安东尼所说，通往山顶的路确实很险，偶尔经过相对空旷的地带，也被坚固的堡垒拦住去路。

那是罗宾汉建造的关卡，有强盗守卫，他们认出了安东尼的脸，又有罗宾汉的放行信号，没有过多刁难，只大致检查了马车就放他们过去。

唯一的意外在最后一处关卡，倒不是哪里露出破绽，而是守卫堡垒的强盗注意到柯内莉娅的脸，露出暧

昧的笑容。

“这么漂亮的脑袋，砍了未免可惜，”他伸出毛茸茸的手，“不如，便宜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