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腿子们吃什么?我哪知道,总归是那些下等人吃的东西!我又不会闯进泥腿子的家里跟他们一起用餐,或者我下回去看了,再向教皇大人禀报?”
作为前来觐见教皇的使者,她的语气无疑是放肆的,但柯内莉娅有把握,一个在人前“温和谦逊”的圣者不会跟头一回见世面的二世祖一般见识。
事实的确如此,教皇问完话,没怎么刁难就放她告退。柯内莉娅向门口走去,长靴踏出有节奏的韵律,但那韵律在门口停下,她猝不及防地转过身,目光越过空旷的殿堂,与圣座上的教皇相遇。
教皇卸下的面具没来得及戴上,柯内莉娅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剥离了温和谦逊的圣者画皮,他注视她背影的目光尖锐又锋利,透着浓重的猜疑与审视。
柯内莉娅微微一笑,对脸色阴沉的教皇欠了欠身,推门走了出去。
里侬和修利亚在教皇宫大门口等她,以他们的身份是不够格随同觐见的,只能根据外墙壁画上受难神子形象,在脑中描绘教皇的面目。
“回旅馆,”柯内莉娅走上马车,“路上小心些,昨天刚收拾了梅洛斯家的小少爷,说不定会有梅洛斯的拥趸伺机寻仇。”
修利亚脸都木了:“你也知道自己祸惹过头了?”
他一直以为柯内莉娅性格稳重、心有成算,却没想到稳重人惹起祸来,比一般人更要命。入城第二天就揍了名门世家的小少爷,再待上几日,是不是要把教皇宫的穹顶掀了?
“所以你不敢招摇,打算从现在开始低调行事?”
“那倒不是,”柯内莉娅很坦然,“今天可能有贵客上门,让人家白跑一趟太失礼了。”
修利亚和里侬交换一个眼神,两人都是一头雾水。
等回了旅馆,他们才明白柯内莉娅的意思,继教皇宣召,又有人派出使者上门,请他们前往私邸一叙。
来人穿着精致华贵的礼服,袖口饰有三道海浪纹的金边,呈上的信函封着火漆,族徽赫然是一头破浪而出的巨鲸。
修利亚头皮发紧,里侬后背绷直,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利维坦家族的徽记。
如果说,教皇是教皇国名义上的领袖,相当于大船上的旗帜,那利维坦就是把持实权的掌舵者。
教皇不会对觐见的使者如何,利维坦却不会放过危及家族的潜在敌人。
柯内莉娅笑了笑:“放心,我会按时造访的。”
使者鞠了个躬,退了出去。
在另一个时空,信息技术高度发达,电子通讯代替了手写寄信,除了贵族阶层。
在他们看来,手写是一门复杂而优雅的学问,只有上流社会才能掌握。他们喜欢在信纸里加入种种珍贵的花瓣或是香料,用复古的鹅毛笔留下流畅的花体笔迹,再封以象征家族的火漆图案。
柯内莉娅一度觉得这些礼数无聊又麻烦,没想到穿越异界,反而成了常态。
她拆开信封,过去二十多年的贵族教导令她轻松辨认出信纸上的拉丁文字,维利坦的话事者们邀请她翌日傍晚去私邸一叙,并给出了详细地址。
柯内莉娅想起一个来自古东方的典故,鸿门宴。看似热情友好的邀约背地里藏着说不出的杀机,谁也说不准她这一去,是否能活着回来,但她必须接下挑战,因为这本就是她此行的任务。
里侬和修利亚比柯内莉娅还紧张,接下来的一整天,两人穿行于各个街道,不是搜罗防身利器,就是寻找最坚韧的软甲。
柯内莉娅有点无奈:“找到了又怎样?你们以为利维坦会让你们带进去吗?”
话虽如此,有备无患好过毫无准备,这二位固执地花光衣兜里的每一枚金币,搬回了一堆有用没用的东西。
对此,柯内莉娅只能扶额叹息。
第二天傍晚,她乘上马车,在里侬和修利亚的护卫下,来到请柬上给出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