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个时空,第二皇女驾驶机甲征战四方,令无数国家臣服在布伦塔尼亚脚下。这其中不乏与位高权重者面对面的谈判,所以她非常清楚这些上位者的尿性。
服从与谦逊意味着软弱可欺,不卑不亢也只是中策,只有摆出比他们更笃定、更傲慢的姿态,将每一次的试探与挑衅强硬驳回,才能赢得他们的重视。
当然,这么做的前提是,你确信自己手握能让他们动心的筹码。
树林般的镜子屏风缓缓挪开,它们并不是单纯地“摆”在殿堂里,底部安装了滑轮,嵌在地板深处的凹槽中。当机括扳动后,它们被轨道带动滑向两侧,无数注视着柯内莉娅的幻影随之消失。
她看清了厅堂的真面目。
这里和教皇宫的接待厅很像,只是更空旷,也更奢华。地板是海浪形状的拼花镶木,墙面是舶自东方的昂贵丝绸,天花被鎏金边框分成大小不一的格子,每一方格子里都绘着精美的壁画,每一幅壁画都出自这个时代最知名的画家之手。
平时,它们千金难求。可是在这里,它们不过是万千装饰之一。
黑胡桃木的长餐桌上铺了雪白的丝绸桌布,纯银餐具早已摆好,连洗手用的水盆都是碧绿的孔雀石。长桌尽头坐着一位老人,他神态和蔼,仿佛最慈祥的长辈。
“坐下吧,我的孩子,”他淡淡地说,“远道而来,你一定饿了。”
柯内莉娅习惯了上流社会变脸如翻书的做派,但上一刻言之凿凿要她性命,下一刻和蔼可亲温言慰问,前后差别还是让她叹为观止。
自忖城府不到家的女武神踏着富有节奏感的步伐,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精美的菜色端上桌,每一道都经过大厨的精心烹饪。在这种场合,它们更像是烘托氛围的背景板,不会有人真的把刀叉伸向它们,但柯内莉娅从不按套路出牌。
她慢条斯理地切开小牛排,将内里泛着粉红的肉段送进嘴里。
“菲戈列斯牛排,三个月的小牛犊,肉质最为鲜嫩多汁,”柯内莉娅漫不经心地点评,“三分熟固然能保有风味,但这种牛排富含油脂,煎得熟一些,口感会更有层次。”
她把每道菜都尝了遍,有些给出点评,有些却摇了摇头,将盘子推远。老人饶有兴味地看着,眼神透出不动声色的探究。
一个人是真游刃有余,还是故作从容,从他的肢体语言不难判断出。老人很快意识到,柯内莉娅无懈可击,她不需要假装笃定,她确实手握底牌。
“说说吧,”他第一次言归正传,“斐迪南让你带来了什么?”
柯内莉娅咽下最后一口牛排,用波芬迪的红葡萄酒润了润唇。
“我们听说了教皇国遭遇的……意外,”柯内莉娅在“不幸”和“意外”之间选择了后者,算是给这个古老世家留些面子,“虽然今年的赋税和赎罪金已经交过,翡兰宁的民众拿不出余钱,但我们仍然愿意竭尽所能,为教皇国献上一份力量。”
老人淡淡颔首:“继续。”
“我们愿意为教皇国提供一定数量的贷款,”柯内莉娅格外咬重了“贷款”的字音,“但是您需要知道,这里的每一枚铜子都来自兰斯银行,而兰斯银行的存款来自于翡兰宁人民省吃俭用的积蓄。”
“要把它交给尊贵的利维坦家族,必须给自己的民众一个交代。所以,如果您愿意承诺给我们数额相当的存款,兰伯特将十分乐意促成这桩合作。”
老人涵养再好,听到这里也气笑了:“先由我们付出巨额存款,再从你们手里得到数额相当的贷款,一手进,一手出,有什么区别吗?”
“而且,贷款……是不是意味着,不管它的期限是多久,我们依然需要偿还?”
“当然,”柯内莉娅非常明白什么时候需要强硬,什么时候又该展现“诚意”,“但是别忘了,存入兰斯银行的款项,它的所有权永远属于您,只是换了个保管人。等期限到了,所有数额将如数归还,我们还会付出相应的利息。”
“‘存款’不一定是现金,也可以是价值相当的房产、古董、珍宝。我们会用这些东西进行投资,所得利润将以利息的形式交还给利维坦。”
“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所有原本待在收藏室的死物,都会流动起来,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
“您不仅能得到一笔解决燃眉之急的贷款,还能获得一个免费的财务管家,以及源源不断的红利。这对利维坦来说,难道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老人沉吟不语。
柯内莉娅掂量着局面,十分精准地落下最后一枚砝码:“而且,我可以向您保证,在受理利维坦家族的请托后,兰斯银行将不再为其他家族服务。”
“不论是曾经连任两任教皇的梅洛斯,还是以一己之力向教皇国宣战的威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