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许忠心，但在此期间，他们有没有和其他人接触过，无意中说了不该说的话？”

修利亚目光闪烁，犹疑地避开她的注视。

柯内莉娅太了解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有所隐瞒”的表情：“你瞒了我什么？是不是有人透露了消息出去？”

修利亚知道躲不过，咬了咬牙：“不、不是他们，是……我。”

柯内莉娅瞳孔微凝。

“我、我没有跟别人说，”修利亚结结巴巴地解释，“只是、只是那晚，我去地下室拿武器时，撞见了尤菲小姐。她看我大半夜出去，随口问了两句，我没敢告诉她具体行动内容，只说要去一趟城西。”

柯内莉娅背手身后，指尖徐徐捻动。

修利亚有点紧张，他隐约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但还没完全明白错在哪：“大人，尤菲小姐一定不会背叛您。”

“我知道，”柯内莉娅从没有怀疑过这一点，“但尤菲太单纯了，从她口中套话并不困难。”

她在脑中逐帧回放尤菲与尼米兹争执的全过程，以及两人异样的表情：“盯紧这个尼米兹，如果他有异动，立刻告诉我。”

修利亚两只脚后跟轻轻一磕：“是。”

内奸的事很重要，但当务之急，还是奥伯特手上的火器图纸更让柯内莉娅在意。

她耐心等了一整天，趁着夜色溜出芙蕾雅堡。翻墙而出时，她察觉到至少有五道身影潜伏在灌木深处，极有可能是斐迪南派来盯梢她的人。

然而谁也没发现，被他们盯梢的对象正与他们擦肩而过，那裹着黑色风衣的女人化作一道残影，毫无痕迹地融入沙沙作响的夜风中。

两个小时后，她赶到小旅馆。

旅馆是娅塔开的，在她和女儿尤菲搬进芙蕾雅堡后出让给了别人。当然，这个“别人”是柯内莉娅安排的，表面上看跟娅塔一家没有任何关联，他也确实没见过娅塔，只是他的女儿是当初被教皇国抓走，又被守望地下城救出的女孩之一。

这位父亲深爱女儿，从此成了守望地下城最忠实的拥趸。

虽然斐迪南授权守望地下城为合法组织，但柯内莉娅留了心眼，这是她与兰伯特对抗的底牌，她不可能一次性亮在明面上。

如今，小旅馆已经换过两任主人，新来的老板娘是个东方女人，眸子清亮，轮廓姣好，见到柯内莉娅后盈盈屈膝：“大人，好久不见。”

居然是她从沉船里救出的东方小国公主明依。

明依很幸运，所有人都以为她得了疫病，只有柯内莉娅坚持把人留下。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是正确的，明依的病症是受了风寒外加营养不良，脸上的脓包则是卫生条件引起的皮肤病，在干净的环境里休养小半个月，很快恢复了健康。

被柯内莉娅救回的东方女人不止她一个，面对突然降临的自由，大部分人都不知所措。柯内莉娅给了她们选择，或者在乡间隐姓埋名，作为一个普通的女人，平凡安稳地度过一生。

或者交付她忠诚，如果柯内莉娅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作为交换，她也会满足她们的心愿。

大部分女人选择了第一条路，刚经历死里逃生，她们更想安稳度日。唯一的例外是明依，她毫不犹豫地选择投诚。

“所谓的安稳度日，都是建立在大人您手握权柄、地位稳固的前提下吧？”她辛辣而一针见血地说，“如果有一天，您的地位不保，这些受您庇护的女人也会像家畜一样任人宰割。”

“我已经被卖一次，不想再将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与其惶恐不安，不如帮您走得更远，您好了，我们才会更好。”

柯内莉娅欣赏她的勇气和胆识，给了她这个机会。

三天前，明依以“东方商人”的名义接手这家小旅馆。虽然还没正式开业，她却借着“和邻里搞好关系”的由头，将周围每一户人家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资料记满一卷羊皮纸，连柯内莉娅都不得不感慨，这女人真是天生搞情报的料。

“这是奥伯特先生画好的火器图纸，”她知道柯内莉娅为什么而来，将一卷羊皮纸奉上，“我不是很能看懂，只看出是一种新式火枪，枪身……好像安装了转轮？”

柯内莉娅隐隐有所猜测，接过图纸。

确实像明依所说，枪身中部安装了转轮，轮上有六个空槽，逐一对应一枚弹丸。更有意思的是，触发子弹不需要这个时代常见的火绳，扳机勾连燧石，点火即能触发。

“有意思，”柯内莉娅想，“这不就是燧发枪和左轮手枪的结合体吗？”

虽然因为时代局限，图纸有些粗糙，但这足以说明奥伯特没有说谎，他在火器设计领域确实有天赋过人。

“人在哪？”柯内莉娅抬起头，“我要跟他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