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针内里外两层的设计，外层用紫水晶和蓝宝石镶嵌出盛放于荆棘丛中的蔷薇，花蕊暗藏机括，扣动后会弹开，里头是空心夹层，用来存放亲人或是情人的小像。

柯内莉娅很喜欢这样的设计，逼着伦斯特不许摘下。

伦斯特很无奈。

“不是说要我补偿你吗？”他问，“怎么变成你给我买礼物了？”

柯内莉娅理所当然：“补偿我的方式就是收下我的礼物，怎么，副厅长大人要食言吗？”

伦斯特揉了揉太阳穴。

柯内莉娅出奇地认真：“这可是我第一次送人……咳咳，男人礼物，给点面子好吗？”

她把话说到这份上，伦斯特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

柯内莉娅目的得逞，心满意足地付了钱。走出店铺时，正好遇到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柯内莉娅丢过去一枚银币，将篮子里的蔷薇花包圆了。

小姑娘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柯内莉娅自己绝不会贡献双手捧花，苦力活交给了同行的男士。伦斯特用唯一利索的左手抱着一大捧花，眼底的无奈几乎凝成实质流出眼角：“你是打算让我抱着这些走回去吗？”

柯内莉娅笑了笑：“谁说要回去？”

伦斯特有些诧异，但他很快明白了。柯内莉娅拉着他走进一家剧院，当侍者上前说明今晚的票已经售罄，没有多余的位子时，新任女城主毫不吝啬地丢过去两枚金币。

“现在有了吗？”

侍者有些惊讶，抬头打量着柯内莉娅。后者微笑着没说话，她身边的男伴从捧着的蔷薇花束中折下一朵紫粉色的，簪在她发髻上。

柯内莉娅并不热衷于在公众面前露面，但这不代表翡兰宁的民众对她一无所知。毕竟是兰斯银行的创办者，毕竟一手兴建了蔷薇学院，更重要的是，她是如今翡兰宁真正的当权者，只要稍微打听一下，不难得知她的容貌特征。

侍者不敢贸然猜测，但是这样的地方，遇上一位出手阔绰，还和传说中的女城主十分相似的贵客，任谁都会格外小心。他收下金币，将柯内莉娅和伦斯特引到二楼位置最好的包厢，又送上热腾腾的咖啡和刚出炉的小甜点。

柯内莉娅对他的招待很满意，额外打赏了一枚银币。

侍者千恩万谢地退出去，伦斯特又想叹气了：“别告诉我你只是心血来潮想看戏。”

柯内莉娅惊讶：“我真的是心血来潮。”

伦斯特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柯内莉娅撇了撇嘴：“好吧，也不完全是……今晚这出戏的作者，是学院的一个学生。”

伦斯特有些惊讶。

“虽然是个爱情故事，但是跟大部分戏剧套路不太一样。正好顺道路过，索性捧个场，”柯内莉娅拈了块杏仁糖送进嘴里，“反正没什么事，副厅长大人不会介意吧？”

伦斯特当然不介意，他曾陪着教皇在剧院里一待一整天，耳边充斥着阴谋算计。也曾在火刑场亲自监刑，听着异端临死前的哭嚎声而面不改色。

与这些相比，陪柯内莉娅看出离经叛道的戏码算什么？小意思而已。

但是当大幕真正拉开，男女主角依次现身时，他却看进去了。其实故事并不复杂，讲的是一个出身贫寒的姑娘为了上学乘船赶往外地，却因遇上风浪而流落异邦。为了生计，她女扮男装投靠了一位公爵，又被公爵指派去向他心仪的小姐求爱。可谁知，美丽的小姐对女扮男装的侍从一见钟情，而侍从又偷偷爱上了尊贵的公爵。三个人的感情错综纠缠，叫人预料不到下一幕的走向（1）。

这在后世被模仿到老掉牙的套路，在这个时代却是着实新鲜。女观众们看三角拉扯，男观众们则被女主演吸引，她穿着男人的衣服，梳着男人的发型，并未像常见的低俗舞剧女演员那样裸露着大腿和肩膀，却是出人意料的面庞姣好、身姿挺拔，有种罕见的中性美。

伦斯特心弦微微拨动了下，看两眼剧，又转向柯内莉娅，来回重复了五六次。

直到柯内莉娅忍无可忍地问：“你看什么呢？”

他才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女演员有些眼熟。”

神似故人。

这幕剧的高潮当然是女主角的女儿身份被揭穿，爱慕她的小姐掩面痛哭，被她爱慕的公爵则难以置信。他们痛诉命运，斥责爱情，却又纠缠其中无法自拔，女主演在舞台中间旋转，所有的灯光打在她一个人身上，飞扬的长发像是月光中绽放的花儿。

柯内莉娅的戏剧鉴赏力平平，只能看个热闹：“你觉得如何？”

伦斯特慢条斯理地抿了口红茶：“你应该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