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内莉娅用最快的速度复盘战况，意识到自己小看了教皇。这一年多来，她在不同势力间纵横周旋，从一无所有到手握大权，甚至能与大陆霸主掰腕子，说心里没有自得是不可能的。

一不留神，就犯了这世上所有武人都逃不过的轻慢自大，并且被逮住破绽的教皇狠狠教训了一顿。

“有水吗？”她对伦斯特打手势，“我口渴。”

口渴是失血造成的，伦斯特应该是预料到这一点，事先准备了水囊，亲手送到柯内莉娅嘴边。

女城主连喝好几口，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唇角。

“大家伤亡如何？”

“还好 ，”伦斯特回答，“教皇国的目标是你，其他人受到的压力反而没那么大，五人轻伤，两人重伤。”

柯内莉娅“啧”了一声：“被你说着了，那位圣座陛下真是不择手段要我死啊。”

她想坐起身，却牵动了肩头伤处，眉心微皱了皱。

伦斯特摁住她，自己调整了下坐姿，让柯内莉娅以更舒适的角度倚在自己怀里。

柯内莉娅有点不习惯，但伦斯特不给她挣脱的机会：“不是你趁我受伤占便宜的时候了？”

柯内莉娅无语：“所以副厅长大人打算趁人之危扳回一城？”

伦斯特失笑，在她头顶不很娴熟地揉了揉。

反正挣脱不开，柯内莉娅干脆俯身躺倒，舒舒服服地枕住副厅长大人膝头。

“袭击我的人呢？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这次来的是异端审判厅的精锐外勤，”伦斯特说，“留下的只有死尸，没有活口。”

柯内莉娅微微皱了下眉。

伦斯特用极简略的话概括了战斗过程，他没有吐露的是，在看到柯内莉娅失去意识后，前任审判厅副厅长突然爆发出极为可怕的气势。他把柯内莉娅交给好不容易杀到近前的里侬，自己像出闸虎豹一样扑进战团，长剑转出异常凶猛的圈，所有被剑风掠到的敌人，无一例外地倒在地上。

可就算这样，审判厅外勤依然一层层地往前冲，有几个甚至是他当年亲手带出的精锐。

“圣座没有让我们伤害副厅长大人，”错身而过时，他听到外勤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音量说，“恰恰相反，他让我们把您毫发无伤地带回去。”

“圣座让我们问问您，还记得当初为什么回到教皇国？他培养了您这么多年，可不是为了给一个女人当狗用的。”

伦斯特瞳孔极细微地收缩了下，然后他撞开剑刃，用大开大合的剑风逼迫外勤后退：“滚！”

当他执掌异端审判厅时，曾以犀利凶猛的剑术闻名教皇国上层。

一个出身平民的年轻人，凭什么掌握国家机器？那当然是因为他足够凶狠，能够震慑住底下的豺狼虎豹。

曾经，副厅长大人可怕的战力是所有外勤最心安的保障。但现在，当凶猛的剑风对准曾经并肩战斗的人时，他们终于知道那些敢于挑战伦斯特的异端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或者死，或者滚，没有第三种选择。

袭击者们很快达成一致，他们借着夜色掩护退走，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伦斯特没有下令追击，他们人数居于劣势，没有乘胜追击的条件。

“我猜，早在你抵达那切斯时，圣座就收到风声。他派异端审判厅在城外伏击，目的就是要留下你，或者拖住你。”

柯内莉娅皱眉：“那他为什么多此一举地找上拜尔善夫人？”

“应该是试探，”伦斯特说，“试探那切斯新掌权的女城主是不是像你一样难缠，也试探她对教皇国是否存着违逆的心思。如果她这么做了，那么异端审判厅的目标就不止你一个。”

柯内莉娅回想自己在那切斯的遭遇，发现确实与伦斯特所言契合，一时感慨不已：“这么说，我倒要庆幸拜尔善夫人明哲保身，否则再换一个人上台，可说不定倒向谁了。”

伦斯特很客观：“只要你能打破教皇国的围剿计划，不管谁上台，都不敢与你公然交恶。但如果，你过不了这一关……”

他没有说过不了的后果，柯内莉娅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后果是什么。

她揉了揉额角，明白了伦斯特的暗示。那切斯城外的袭击只是开胃菜，围困翡兰宁的教皇国班德亚联军才是真正的棘手。她想掌握权柄，想走上权力顶峰，打碎压在头顶的铁幕，必须解决这个麻烦。

“为什么班德亚会跟教皇国联手？”她低声问，“我记得班德亚最大的权贵家族是卡文迪许，他们是教皇国的拥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