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老板,柯内莉娅回过头:“旅店不能住了,今晚跟格雷戈撕破脸,他一定猜得到我们的来意,即便不向枢机团报告,也会暗中搜查,把我们一网打尽。”
里侬惊讶:“那您为什么告诉他……”
“格雷戈和教皇,我想知道他们谁的话更值得信任,”柯内莉娅说,“机会只有一次,是禁不起浪费的。”
格雷戈的消息来得很快,他似乎被柯内莉娅吓着了,并没有多余的举动,老老实实地探听了情报,按照原先的联络方式送到小酒吧。
彼时,酒吧老板已经离开教皇国,酒吧也理所当然关了张。送信之人叫门半天也没人答应,只能悻悻地将信塞进门缝。
他不知道的是,酒馆外的窄巷里,一双眼睛正冷冷注视着他。等到送信之人离开,周遭没有异样的动静,一只细木棍从门缝探进去,将信扒了出来。
一个小时后,信被呈送到柯内莉娅手里。
格雷戈现在是家族器重的新星,想打听机密消息虽然不易,却并非没有渠道。他在信上列明出使班德亚的使团回程路线与确切时间,连护送他们的武装隶属哪支卫队都标得一清二楚。
“单从人数来看,并没有多么戒备森严,”里侬皱眉,“是格雷戈欺骗了我们,还是他自己就是陷阱的一环?”
“不重要,”柯内莉娅笑了笑,“到时试试看就知道了。”
“您打算怎么试?教皇国很可能已经安排下天罗地网。”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柯内莉娅淡淡地说,“他们会把伦斯特藏在哪?”
她的话题转得十分突兀,里侬不由一愣。
“虽然教皇国内门阀林立,但伦斯特身份特殊,知道的机密也太危险,他们不可能把他随意关押,这个地方必须是一般人想不到,但枢机团绝对放心且信得过的。”
“最重要的是,他不能离枢机团和教皇宫太远,方便他们随时问话。”
“符合这样条件的地方,并不是很多。”
柯内莉娅摊开绘有首都地形的羊皮纸,圈出一个大致范围——里侬探头一瞧,发现利维坦和梅洛斯的私邸都被包括在内。
但这也很难判断,因为这座城市里姓这两个姓氏的人太多,单利维坦一家就有上万。当然,只有那些最优秀的、血统最高贵的,才会被视作嫡系,可即便如此,也能锁定不下五六处目标。
“不用这么麻烦,”柯内莉娅说,“你们要做的就是盯紧异端审判厅和十字卫队,到时自然有人为我们带路。”
里侬惊讶:“您是说……”
“不管人关押在哪,都必须有精锐卫队守护,仅凭家族豢养的打手可拦不住副厅长大人,”柯内莉娅冷笑,“虽然十字卫队的机会更大,但异端审判厅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必须两头盯住。”
“如果他们一直没动静呢?”
柯内莉娅弯起嘴角:“放心,很快就有了。”
使团是在五日后抵达首都的。他们归来的时间是凌晨,天刚蒙蒙亮,城外山林笼罩着浓重的雾气,穿行其中就像越过重重纱幔。
经过一段山谷时,统领使团卫士的指挥官犹豫了一下。经验告诉他,这样的地段很容易发生意外,但是考虑到这里离首都城很近,很少有人敢在教皇国境内造次,他还是下达了“全速通过”的指令。
谁知“意外”偏偏发生了。
当使团的大部分队伍进入山谷后,头顶突然传来“隆隆”的声响,听起来像是巨龙咆哮。指挥官变了脸色,高声呼喝:“小心警戒!”
然而命令下达晚了,下一秒,无数石块从头顶砸落,大得足有马匹大小,小的也有两三个成人拳头大。从高处砸落的石块,威力不逊色于炮弹,再精锐的卫士也不可能用血肉之躯抵挡,本能地四散奔逃,寻找掩体藏身。
“护卫马车,不要离开太远!”
那并非多么豪华的马车,坐在上面的也不可能是什么大人物。车身整体是用精铁铸造,四面上了栅栏,与其说是马车,不如说是一座押送囚犯的铁笼。
事实上,它也确实是一座牢笼,车身打着异端审判厅的标记,表明它是押送危险异端的专用工具。
它的固若金汤本是为了防止关押其中的犯人逃脱,这一刻却成了最好的庇护。精铁阻挡了翻飞的石块,虽然守卫它的士兵伤亡惨重,囚困其中的“犯人”却毫发无损。
当山崩地裂般的滚石停止时,卫士们第一时间排出防御阵型。然而等了许久,也没见到臆想中的敌人,山谷里静悄悄地,只有雾气无声流动。
就好像,刚才那场滚石只是一场意外。
指挥官不敢松懈,派人查看了周围。卫兵回来报信说,确实没看到人影,也许是前两天接连暴雨,山体石块松动,这才发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