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红的烙铁摁压在衣料破碎处,男人肌肉瞬间绷紧,被锁在座椅上的双手抠进木料,指甲劈翻了都毫无知觉。
斯坦因用简单粗暴的手段扳回一城,心情畅快了不少:“看来,副厅长大人只是嘴硬,骨头也没见得多扛刑。”
伦斯特将紊乱的气息强压下去,微微勾了下嘴角。
“我也许会死在这里,”他淡淡地说,“但你以为,你的下场能好多少?”
斯坦因蹙眉:“什么意思?”
“你不会真以为,十字卫队是侍奉神的机构吧?异端审判厅也好,十字卫队也罢,不过是上层权贵的一条狗、一把刀,”伦斯特低声说,“有用的时候,他们扔给你一根肉骨头,可是等你没用了,他们也会毫不留情地将你舍弃。”
“就像我,或是你的前任一样。”
斯坦因的前任是托勒,潜入翡兰宁执行绝密任务,结果一去不复返。正因如此,斯坦因才能破格提拔为十字卫队卫队长,这当然是无上的荣耀,却也意味着接踵而来的危险。
但他不会在伦斯特面前显露不安,至少眼下,他没有被舍弃的危险。功名利禄在向他招手,那样灿烂光明的前途,值得所有人为此赌上性命。
“这就是你背叛圣座的理由?”斯坦因半是困惑半是探究地问,“任谁都看得出,你是圣座一手栽培的,为了替你铺路,他甚至和利维坦产生了矛盾。如果你按照他的规划走下去,很可能成为上层最年轻的新贵,但你选择了背叛,宁可断送自己的前程也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为什么?那个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伦斯特失笑,第一次知道旁人是这样看待他的背叛。他们以为是柯内莉娅引诱他,策反了曾经的审判厅副厅长,却不知这一出原本就写在他的剧本上,柯内莉娅的出现才是意外。
“她没有给我灌任何迷魂汤,”他平静地说,“但她让我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她让我看到了希望,所以我想看看,她能走多远。”
斯坦因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只有出身高贵的贵族子弟才有资格说“希望”,这个词本该与下等区出来的泥腿子绝缘。可他很快想起,那个“泥腿子”一样的女人占据了翡兰宁,甚至击败了教皇国的精锐军队,如果她和北边的斯洛特联手,也许真的能颠覆大陆格局。
这个念头烟花般闪现过脑中,又被他自己掐灭了。
“不,这不可能,”他反复告诫自己,“教皇国受到神的眷顾,神不可能抛弃我们!”
“在这片神光照耀的土地,没人能取代我们的地位!”
斯坦因突然不想待在这里,伦斯特洞悉一切的注视让他觉得不安。他猛地撞开牢门,用咆哮发泄心底的动荡:“卫兵呢?继续用刑!一定要撬开他的嘴,把他知道的都挖出来!”
斯坦因飞快走出教堂,他的马车就停在外面。手握长矛的十字禁卫簇拥在周围,那个一向怯懦的车夫低垂着头,将大檐帽压低了些。
斯坦因没留心细节,矫健地跳上马车:“回总部,我还有些事……”
话音戛然而止,他半个身子已经探进车厢,一把冰冷的匕首抵住他脖颈。
“十字卫队的新任卫队长,斯坦因先生是吧?”挟持他的刺客摘下礼貌,露出明艳姣好的面孔,紫色瞳孔锁定他,像一泓波光潋滟的深潭,倒映出斯坦因苍白惊恐的面容,“我等你好久了,想必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不需要自我介绍了吧?”
斯坦因当然知道她的身份,每一个教皇国高层都不会忘记这张脸。
“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是斯坦因最不解的地方,马车周围都是卫兵,那么多人盯着,柯内莉娅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潜入。
“我猜,斯坦因卫队长平时一定对下属很严厉,稍微犯点小错都会施以惩罚,”柯内莉娅微笑,“所以,你的士兵才没敢告诉你,在你进入教堂后,拉车的奔马突然受惊,奔出去整整两条街道才被车夫勉强拉住。”
“从那时起,车夫已经换了人,可惜你的卫兵们没留意,只想着快点掩盖痕迹,千万别被长官发现。”
斯坦因咬牙切齿,暗暗发誓如果能活着离开,一定要把这些卫兵全部撤换。但是很快,他不确定了,因为柯内莉娅盯着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冰冷,如果眼神能化作实质,已经捅穿了他的胸口。
斯坦因循着她的视线低下头,看到自己袖口一片赤红,是刚才用刑时溅上的血迹。
他心口猛震,下一瞬听到柯内莉娅冷冷地问:“他在这里,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