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浓，本就安静，深州福利院远离市区，四周更是空无一人。出租车司机因对面是个死胡同，以不好掉头为由将车停在了去往福利院的路口。

深夜因为是沿海的气候，所以尽管此时盛夏时节，却也凉凉爽爽。恩荣往前望去，路边每隔几十米便有一盏昏暗的路灯，一直延伸到福利院大门口。

福利院为了省电，大门的灯往往不会太亮，仅仅只有一盏小小的白炽灯挂在门侧柱子上用以简单的照明，除此之外一片黑暗。

他往前走了几步，福利院的大门在视线里越来越近，那盏灯也仿佛生了魔力那般，吸引着恩荣步伐越来越快。

有那么一瞬间，恩荣脑海里忽得冒出了曾栾的身影，下意识里大胆猜测曾栾会不会出现在门口。不过恩荣很快在心里否认了这个可能：「已经12点了，除了在外偷情晚归的自己之外狗都睡了，怎么会有人在这儿站着」

可这事事啊，总这么无常。

曾栾的身影，就在他慢慢走到福利院大门口时，跃进了视线……

恩荣心跳倏地漏掉一拍，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对着不远处白炽灯下的模糊身影唤道：“曾栾？”

曾栾靠着墙壁，脚尖有意无意地蹉着地上的石子，听到恩荣的声音时立刻抬起头。

在曾栾抬眼的那一瞬间，恩荣看着那双白天时总是自信从容的眼睛里，此刻不仅布满血丝，更是散发着浓浓的疲惫之意，他心中涌起一阵又一阵惭愧和后悔，怪自己瞒着曾栾一声不吭地赴了陈如新的约，又独自在外飘荡到深夜才归！

恩荣渐渐走近，惭愧和后悔在他与曾栾目光交汇时达到顶峰，一股沉沉的窒息感凝在胸口，使他说话时都有了颤音，“这、这么晚……还没睡？”

曾栾站直身体，正面他道：“在等你。”

“等……等我做什么。”恩荣心虚地低下头。

曾栾上前一步站到恩荣面前，轻声说：“见你下午心神不宁的，怕你因为小冬的事情难过。原本想带你出去吃饭顺便和你说个事情的，问了门卫大爷才得知你晚饭前就离开了。”

“等不到就回去休息啊。”恩荣埋怨他，同时下意识地对自己的去向避开不提。

曾栾不甚在意：“没事，天热也睡不着，回吧。”

保安大爷见恩荣回来，连忙给他们二人开了门，边开边不忘啰嗦道：“小恩医生你可回来了，这马上要12点了，咱们福利院偏僻，万一遇到什么坏人可怎么办。”

恩荣连忙笑着向门卫大爷道歉。但大爷颇有种不依不饶的味道，继续说：“小曾在这等了你好几个小时，我跟他说了好几遍你经常这么晚回来，让他赶紧回房休息，但我就没见过这么固执的人，非要等你。”

曾栾朝门卫大爷说：“是我嫌房间太闷，出来散散步的。”

恩荣微微低下头，躲开二人对话大步离开了大门。

回到宿舍后，洗漱、换衣服一气呵成，直到躺倒床上前，恩荣都未和曾栾说一句话。曾栾仿佛也感知到了恩荣的不自在，便也沉默着在他上床休息后，去了洗手间。

几个小时的等待终于等回了要的等的人，曾栾双手撑着洗手池，对着镜子淡淡松了口气，片刻后拧开水龙头简单地梳洗了一遍就回到了床上。

恩荣面朝墙壁躺着，一张薄被裹得严严实实，晕黄的灯光下，只看得到一撮乌黑的头发之外再暼不到其他。

曾栾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床沿，正欲躺下时，见对面床上的人忽得动了一动，紧接着一阵带着沉闷之意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怎么不问问我去哪儿了？”

曾栾停下动作，顺着他的意思问：“你去哪儿了？”

恩荣猛地转过来，半撑着上半身，故意找茬似的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曾栾也不在意：“那就休息吧。”

恩荣不依不饶，不讲理道：“为什么要等我？是故意要我对你心存愧疚吗？我告诉你曾栾，我不会！”

“等你是我愿意的。”曾栾说完，缓缓揭开薄毯躺下，闭上打算眼睛结束这糟心的一天。随后一阵如同夜晚动物出没般的窸窣之声自耳边响起，紧接着便感觉道身边坐了一个人，下一秒，一双带着凉意的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曾栾睁开眼睛，只见恩荣一张白润的脸，此刻正倾在自己面前不足10公分处，如此亲密的基础无疑再次让他晃了一下神，大脑也陷入了宕机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