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华茂酒店后,曾栾将车子从北方联大的后门开到了体育馆门前的停车场,拨通了楚明的电话。
“听说你被陈瑶欺负了?”
曾栾淡淡道:“没事。”
楚明不知曾栾现在状态如何,心里仍坠坠的:“回酒店休息了吗?”
曾栾握着手机摇摇头,并顺手调小了车里的音乐:“没,来学校了。”
楚明微微一愣。
经过又被泼咖啡又被警告的一天,曾栾只道心累:“透透气而已,一会儿就回去。”
楚明惶惶的问:“温总今早的机票飞京州,他找你了吗?今天一直想给你打电话来着,但就怕撞上你和他正在谈话。”
“刚和他分开。”曾揉了揉眉心,脑海里反复重放着温家良临分别前对自己说的话。
“温总有没有骂你?”楚明向来以曾栾为重,只关心他今天在温总面前有没有受委屈。
曾栾轻声承认道:“我把陈大山得罪了,他出出气也没什么。楚明,”曾栾有气无力地唤道,语气里掺了许多萎靡,“……我心里有点难受。”
楚明胸口一紧,想了片刻猜测道:“是因为温总帮了你?”
曾栾干笑一声承认:“嗯。”
楚明进一步试探:“这个「答案」你不是早就料到了吗?”
曾栾叹了一口气道:“他如果甩起手任我自生自灭、又或者落井下石把我推到陈大山面前任他宰割,我都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可他偏偏……”
“可他偏偏给你顶了下来。”楚明补全了曾栾难以启齿的尾话,提醒他:“或许温总这么做,最大的原因是他要为自己的儿子讨回公道呢?”
“会吗?”曾栾声音飘忽,仿佛找不到根一样。
“你还好吗?”楚明在电话里关切道。
“一直以来,我都将温家良当做不共戴天的仇人,忍辱负重在他身边当了6年乖巧的儿子。可我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内心的恨仿佛正在慢慢瓦解……这种感觉特别像背叛。”
楚明握着电话疯狂摇头:“曾栾,人非草木,你不要总强逼自己一定要恨温总,也不要被往事裹挟,我们就活在当下好不好?”
曾栾忽的大叫一声:“可我忘不掉我爸爸的死!”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尖锐的喇叭突地惊散了树上的鸟儿,“我亲眼看着温家良出现在我家门前,亲眼看着我那原本虽然贫穷却幸福的小家在他来之后慢慢四下零散。我那个老好人一样的爸爸,如果他在天有灵,知道他那个曾经疼爱的儿子现在一句一句的对着害死他的人喊着爸爸的话,该有多难过?!”
楚明的情绪跟着曾栾一同上下起伏,几乎哽咽:“曾栾,这么多年你把自己压得太重了,你不需要这样的。无论他们父辈们有什么矛盾,这个结果根本就不需要你来承担。”楚明总是希望曾栾放下过去的心结做个快乐的富家少爷,在他看来,他甚至觉得曾栾做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富子弟也比如今背着重重心理包袱的傀儡要强,如果有机会,他宁愿受伤的是自己,也不愿曾栾再承受那些,想着想着,便不自觉地喃喃自语起来:“如果可以,我多希望我能代替你去承受。”
“楚明!”曾栾听倏地叫醒迷茫中的楚明,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楚明猛得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触及了曾栾的最在意的点,急忙认错道:“对不起,我……还有,我、我……”
楚明支支吾吾,终是不敢将自己擅自偷偷来京州的事告诉曾栾,怕自己坏了他的计划。
曾栾只当是楚明又在担心自己,打断道:“你在温氏这段时间,温家良对你怎么样?”
楚明满心狐疑,但还是如实答道:“没什么特别的。”
曾栾进一步明确范围:“他来京州之前,有和他说过话吗?”
楚明犹豫了几秒钟,磕磕巴巴的说:“我想着瑶池投资的事我最了解,就在给他订机票的时候问了一嘴,问他……要不要我去京州帮忙处理之类的。温总看了我一眼其他什么也没说。”
曾栾听完这才明白过来,从温家良敏锐又多疑的心思上来看,楚明对自己的关切已经让他有所警惕。
楚明深吸一口气,终是觉得应该将自己擅自行动的事告诉曾栾,便鼓起勇气说道:“我和你说件事,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什么?”
楚明心一横:“我担心你担心得睡不着,然后……来京州了。”
“什么?!”如果不是坐在车里,此时曾栾或许会跳起来。
见曾栾反应那么大,楚明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