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一点时间,他需要先弄明白一些私人的,可能敏感的,或许会威胁到韦斯莱家的疑惑。
为什么那个从天而降的小姑娘仅仅保留了他的记忆……并且留下了绣着韦斯莱家徽的手帕和刻有曾叔公名字的钢笔?
……难道她是个韦斯莱?
疯狂推演阴谋论的青年并不知道,那个往他兜里塞了一堆东西的小姑娘此时已经抵达了千里之外的德文郡。
他想象中应该东躲西藏、风餐露宿、行踪诡异、杀人如麻的神秘黑巫师(或者深有苦衷的白巫师?)不光大摇大摆化作雷鸟飞跃了海岸,还旁若无人抓着另一个黑巫师闯进了麻瓜村庄,光明正大在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好友、著名的炼金术师尼可·勒梅家霸占了两间卧室,美美洗了个澡,然后睡了整整一天。
——什么坏事都没干。
谢邀,穿越了百年还打了一个监狱副本,背着成年巫师飞越半个英国,挨了一个钻心剜骨后还要寻找一位很会躲的炼金术师,“劫狱阿兹卡班”的“神秘黑巫师”奥莉尼斯·格林德沃小姐精疲力竭地发誓,就算现在兰洛克站在她面前要对她阿瓦达啃大瓜,她也要求先睡觉。
而且尼可·勒梅家客房的床很好睡。
他老婆佩雷纳尔冲的红茶也很好喝。
“总算活过来了。”我大呲咧咧窝在沙发椅里,又往胃里猛灌了一杯红茶,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喟叹,“佩雷纳尔,你才是我们之中真正的魔法师,竟然能将红茶冲出这种层层叠叠的纯郁口感……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尼可,再喝几杯我怕是彻底无法离开你了。”
“哦亲爱的,我也无比怀念你的甜蜜,这里永远为你留着房间。”佩雷纳尔对我眨了眨眼睛,“……或许,晚上我们可以举办一些女孩子之间的秘密活动?”
!是我从未拥有过的传说中的女孩子贴贴!
“梅林啊!我太期待了!”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要雀跃地跳进这位优雅的法国女人的怀抱里撒娇,虽然这对我目前的袖珍体型来讲有点困难,“或许你仍然喜欢我之前寄给你的丝巾?在那之后我的变形术有所长进,可以绘制更细腻的花纹了!”
“那条丝巾至今仍是我最喜欢的收藏。”佩雷纳尔轻触脸蛋,有些羞赧地微笑着,那双天蓝色的眼睛透彻又干净,闪烁着温和雀跃的碎光,“或许,我可以再拥有一枝花毛茛?”
“粉色的花毛茛,很衬你,”我快活地说,“我会努力让它变成你今年最喜欢的圣诞礼物。”
尼可·勒梅:“……”
插不上话的炼金术师窝在我旁边,沉默地喝了一口他自己冲的热可可。
“哦,尼可,别这样。佩雷纳尔每年最期待的礼物永远是你的那一份。”我察觉到导师微妙的情绪,转头向他微笑,“请你原谅我的撒娇和得寸进尺,我只是有些……”
太过开心。
被巴蒂·克劳奇打入钻心咒后,我一头栽进森林、难以再维持阿尼玛格斯的变形。突然发疯的青年却摔得七零八落,浑身没有一根完好的骨头,像张无知无觉的破布挂在我身上,嘴角不断有血沫向外溢出。
那一刻我挂着因为钻心剜骨淌出的鼻血,坐在无边无际的森林里,着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应该寻求帮助,可古代魔法将我送到了百年之后,而我对这个崭新的时代暂时一无所知。
他需要接受治疗,但我的心脏仍因为这股强烈的恶意疼痛抽搐,没办法施出稳定的治愈魔法。
我甚至不敢挪动,连呼吸都要放得微乎其微,唯恐一点震动就会让他岌岌可危留在原地的碎骨头一头戳进随便哪个内脏。
拿袋里的战利品?那位布莱克似乎比起巴蒂·克劳奇更讨摄魂怪喜欢,灵魂被外力扯得乱七八糟,他不要醒就已经帮上大忙了。
幻影移形也许是我的唯一选择……无需考虑魔力是否平稳,只要有从容的心态、坚定的信念和明确的目标就足以支撑咒语施展。
可问题也就在这。
幻影移形要求巫师在施术瞬间于脑海中明确地勾勒出画面,必须非常熟悉目标地点的景象和构成,才能保证移动时不会身首分离或者搞丢身上的某块零件——至少,曾经去过。
这恰恰是我面临的最大困难:我不敢确定我熟悉的地点,百年之后是否还是那副样子。万一那些地方重新修缮过,树木变房屋,河流变田野……或者更糟糕一点,施加了反幻影移形咒。
我不如直接给自己和巴蒂·克劳奇挖个坑埋了。
所幸,我赌对了人。
“再次感谢你仍然在这里,尼可,你不知道这对我有多重要。”我拍了拍尼可·勒梅的手背,发自肺腑感谢他,“哪怕你揍了我侄子,我也可以原谅你……仅以我个人角度。”
尼可的表情看上去更微妙了。
甚至露出了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委屈。
“奥莉,我十分理解你对亲人的疼爱,”我看得出他是在为充分照顾我心情而斟字酌句,“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从实际情况来看,应该是你的侄子积极主动地揍了我们,哪怕我曾再三请求他不要在巴黎释放魔焰。”
?
这话我不爱听!
“天呐尼可!你怎么还跟一个孩子计较!他只是——他只是——他只是放了一把火!”
我不满地嚷嚷。虽然我在醒来的这段时间里大致翻阅了巫师战争的由来,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我的盖利在这场战斗中并不占理甚至一度坑蒙拐骗欺老揍幼,但我仍然要拉扯我腐朽的声带大声抗议。
“你当时可都五百多岁了,欺负个小孩子甚至还要带一群人!你明明知道那是一个格林德沃!”
“……就是因为他是个格林德沃,奥莉,他是你的侄子,是我不敢轻视的格林德沃。”白发的炼金术师在我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愈发小声,“我可是足足有两百年没打过架了,而他绝不会因为你对我留情半分。”
——?
怎么这还成了我的错了!?
他又不是我养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