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薄荷水，是须后水，所以呢？
这件事本不重要，至少没有每周一要应付斯内普教授变着花样的魔药试验重要。但在后续很长时间都没有在礼堂见到特伦斯后，我终于想起了这个快要被我抛之脑后的细节。
有求必应室里，我对着年长的男巫们抛出了这个问题。
“看来你的新朋友需要一些时间适应。”镜子里的年长男巫在笑。
“还不久吗？”我忧愁地托腮，“他连称呼我的名字都要适应好久，什么时候才能和我结伴散步呢？我也喜欢黄油啤酒，我们不能一起去喝吗？”
“所以你来找我们取经？共同点在哪？男的？”身旁的年长男巫翻了个白眼。
“或许还有出身？她似乎觉得斯莱特林都有一套思考模板，希望我们能给点主意。”镜子里的年长男巫补充。
“哈，那我可太了解斯莱特林了，指望着他们热情，你不如给他一百年，下地狱被点了火就学会热情了。”身旁的年长男巫冷嗤。
“那你肯定死前死后都很热情。”斯莱特林取笑。
“那还是你老爹更热情一些。”格兰芬多回击。
“他的确。”巴蒂·克劳奇赞同。
“我同意。”西里斯·布莱克点头。
“哦，你们说话很有默契，”我欣慰拊掌。本以为昔日的死敌见面后会剑拔弩张，发展成一个人抽魔杖一个人张嘴咬的局面。出乎意料的，从第一次面对面到第二次镜子见面的场景都称得上和平，“我还担心你们会吵架。”
两位年长男巫隔着镜子对视，尔后同时挪开。
“我们还算熟悉。”西里斯·布莱克嘀咕，“摄魂怪把他带到了我旁边的牢房，来的时候这小子就病歪歪的，几天之后就无声无息了……他们最后都无声无息了……只偶尔在睡梦中*……我没想到你能活到现在。”
“我也没想到你能活到现在。”刚刚消退的笑容又从巴蒂·克劳奇的脸上浮出，他们之中似乎有着某种沉郁的默契，“毕竟他连你的审判都免掉了，迫不及待要把你的生命献给要成为魔法部部长的这项事业。”
“也许是因为我足够不快乐。”西里斯·布莱克眼睛里面那扇窗户似乎关闭了，光与风都消失在湖底，“在摄魂怪眼里，我是块种不出草的盐碱地，它们尝过后不肯再试。”
巴蒂·克劳奇不笑了。
整个有求必应室只剩魔药熬煮时的“咕嘟”声。
我说。
“所以怎么能让他和我去散步？”
巴蒂·克劳奇脸上细微的痛苦一扫而空，他在镜子里发出了“ewwww”的呕吐声，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
反倒是西里斯·布莱克开始大笑起来，“他没有把你和克劳奇连锅端去魔法部，或者写进给爸爸妈妈的信里，就已经很喜欢你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平静生活，他突兀的颧骨不再试图顶出皮肤，而关在有求必应室更是让他有精力却无处撒野，只能坐在沙发里开斯莱特林笑话，“也不一定，或许他知道阿兹卡班被炸上了天，害怕你也给斯莱特林休息室来一套黑湖潜水。”
“舒芙蕾，咬他。”
“舒芙蕾——这段时间是我喂的你！”格兰芬多立马蹦到了天上，本来躺在他边上的金色大团子紧随其后，像道闪电必须劈在避雷针上一样穷咬不舍，追得男巫从沙发紧急跳上魔药桌，踩着书柜攀到楼梯上逃跑，上蹿下跳，“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兄弟了！兄弟！Brother！Family！”他大呼小叫，最后变成一只黑色的大狗，嗷嗷呜呜朝我扑来。
“满嘴谎言的狗狗。”我侧身让沉重的大狗摔进沙发，捏住他的吻部，另一只手拍了拍张嘴准备咬狗的舒芙蕾，顺手摸了一把狗毛——很绵密，很柔顺，不再细骨伶仃瘦得可怜，迪科把小舅子养得很好——后满意地点点头，“舒芙蕾和你都是迪科喂的。”
迪科是我的小精灵，一百年来尽心尽力帮我打扫房间，喂养神奇动物，在重新看到我时两只眼睛都哭肿了。
“呜呜呜嗷嗷嗷嗷！”被捏住嘴的黑狗奋力为自己辩护。
“如果没事我就退出了。”巴蒂·克劳奇阴森森说，“我对人仰狗翻没兴趣。”
“werwerwerwerwerwer！”这听起来像在骂人，黑狗的牙都龇了出来，于是我又顺手检查了一下牙齿。
嗯，牙也长好了，不再是阿兹卡班时一口扭曲的黄牙——迪科有认真给他喂健齿魔药。
我满意地松开手，西里斯·布莱克变了回来。
“你看我牙做什么？”他瞪起眼。
“牙齿烂掉的话吃饭就不会快乐。”我拍拍他的头，人毕竟比狗高，所以我不得不跪在沙发上伸手，像要给出拥抱一样靠近他，“舒适的衣服，有味道的饭，安全的睡眠，自由的奔跑……痛苦之后最简单的呼吸都能让人振奋，所以接下来你会有很多很多快乐——巴蒂！”
我叫停镜子里准备关闭通话的男巫，“我还没说完呢，你和尼可的搜寻情况怎么样？”
“哦，真稀奇，你竟然还记得正事……克罗夫特郡的遗迹还有反应，尼可做好了定位的门钥匙。接下来我们准备沿着湖边往西找。探索的速度很慢，你做的容器探索范围有限。”
“能找到就行，之前都是凭着魔力感应寻找，这也是我第一次尝试用炼金容器留存古代魔法。”我叹气，“如果我可以出去就好了，为什么现在的霍格沃茨不允许夜不归宿呢？”
赫奇帕奇宿舍门口会亮起在宿舍的人的名字，夜游还好，夜不归宿保准被发现……老师们也不准翘课，少一个人都会被问原因……还有室友们，室友竟然会关心我去了哪里……波莉知道我夜游后（重点是没告诉她）眼角眉角往下掉的表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难道只有五年级才有夜不归宿的权利吗？
我遗憾地想，然后对旁边的西里斯·布莱克——他怎么在发呆？
“西里斯，”我伸手拍拍他，男巫的腿在我手下猛地绷成一块钢铁，他的视线一直聚焦在我脸上，透出不可思议的光芒，“你想不想出去透透气？”
“……透气？”他的肌肉慢慢放松，但人还是有点愣，不再黑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瞧我，“你是说，让我出去？我一个人？你确定？”
巴蒂·克劳奇：“啧。”
“我希望你能帮我去一处地方……你需要其他人吗？”我顺着他的话思考，“或许你可以带上迪科，我拿点钱币给他，他会照顾你的……我觉得你对待自己的方式太不令人放心了。”
“……行，要去找什么。”
“霍格莫德以北……越过丘陵，北福特沼泽里有一座近似废弃的高塔，那是另一位守护者森·巴卡尔曾经的居所，也是第一处试炼地。”我回忆着不久之前的往事，“主塔顶楼有一幅画像，那幅画像的主人是霍格沃茨曾经的一任校长，和他说奥莉尼斯回来了——如果他还在的话。一楼圆厅有一处古代魔法的容器……”
我掏出新做好的炼金轴，又找出了那根早已备好的魔杖，栽在沙发里的男巫瞬间坐直了。
“魔杖是橡木质凤凰羽毛芯，我猜应该很适合你，试试看。这个炼金轴里有我的魔力，如果魔法还活跃就会有反应、打开试炼地的门，不要深入，那里面或许还有守卫者。”
“嗯哼。”
他收起炼金轴，将魔杖紧紧握在手心。
我瞅了瞅他。
“你不会听我的是吧？”
“哼嗯。”
西里斯·布莱克露出一个放松的，意气风发的，甚至有些少年气性的笑容。他挥动崭新的魔杖，留下一道炫目的光彩。
“这位可爱可敬的小姐，回来我请你喝黄油啤酒。”
那道光彩落入他眼中。
“嗯，薄荷水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