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布莱克当晚就跑路了。
我带他摸到黑湖边缘离开,本想将飞天扫帚借给他代步,却被拒绝了。布莱克少爷声称杀了他也不会去碰一百年前掉渣的扫帚,而我愤怒地反驳不懂‘余烬冲刺扫帚’的人都没有品位。
——这可是带着火焰拖尾和烧焦尾端的限定外观扫帚!他真没品!
西里斯·布莱克哈哈大笑,在我举起魔杖时原地变狗蹿进了禁林。
我站在草地上,默念了三遍‘明天是周一,周一有四节课,晚上还有斯内普的魔药安全知识补习’后才勉强收起扫帚,没当场飞过去让他尝尝一百年前最酷最帅扫帚的厉害。
……
但一觉过去,我又高兴起来。今天有弗立维教授的魔咒课,又到了我最喜欢的加分环节。
周一早上只有魔咒课,所以吃完饭的一年级不是在礼堂写作业,就是在魔咒课教室附近乱晃,等着四年级的赫奇帕奇下课。
波莉带着我和塞德里克找了间空教室。
“Incendio。”波莉在看这节课的内容,生火咒语。第一次尝试她就成功了,但魔杖只能冒出一簇小火苗,“为什么这么小……”黑发小女巫低头再次确认手势和读音,然后,“Incendio!”
小火苗变成了大火苗。
波莉挥灭火焰,转头又去看书,“书上说火焰的大小可以控制,但理想的施咒状态应该是向外爆发的一团火球——塞迪?你试试呢?”
塞德里克试了试,这次的火苗还不如波莉那朵燃得猛烈。
“那就不是我的问题。”波莉松了口气,为自己找回了自信,“连你都只能用出小火苗,这代表火苗就是我们的极限了。”
“你为什么要和我比?”塞德里克好笑地说,凑过去看了看课本,又尝试了一遍,还是火苗。
“第一节魔咒课你就学会了咒立停,那可是二年级的咒语。我当然要和你比——下次肯定是我先成功。”波莉得意地扬起下巴。
塞德里克嘟囔:“还有奥莉呢。”
我从书本里抬起头。
“没事,奥莉,继续看吧。”波莉说,“你难道要我和奥莉比?你可真看得起我。”
我低下头。
“这不是你前天在看的《近代巫术发展研究》……你又在看什么书?”波莉眼睛一瞥,又发现了新东西。
我合上手里的书本,给波莉看封面。
“Amphi……theatrum……角斗场?这是拉丁文?”
“Amphitheatrum sapientiae aeternae,《永恒智慧的露天剧场》。”我说,“赫尔墨斯主义的炼金术小说,一个非巫师写的。”
“……这也能算小说?”黑短发的小巫女不敢置信地确认,”你用这个当消遣?”
“还是蛮有意思的,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炼金术士把宗教、魔法、炼金术组合起来解读《翠玉录》,”我解释道,“作者是个非巫师,竟然能通过纯粹的算数和……化学?是这个称呼吗?用非魔法的手段触碰那条通向完美精神世界的蜿蜒之路——”
“我一个字都没听懂。”波莉震撼地回头对塞德里克说:“现在你明白了吗?”
塞德里克比了个手势:“明白。”奥莉不能列入比较的范畴。
“好吧。”我收起书站起来——波莉拍了拍塞德里克,两个人让出中间的位置——坐在朋友们中间,“让我看看,到底是怎样可怕的知识,竟然能让我的朋友们联合起来挤兑我……”
我瞥了眼课本。
“生火咒?”
塞德里克戳戳我,“试试看?”
我念出魔咒,一个巨大的火球喷射而出,朝四面八方爆炸喷溅,波莉尖叫着朝作业和课本扑去——
下一秒,火球消失了。
我停止念诵反咒。
“这个咒语不太适合在室内施展。”我耸耸肩,“上次在走廊尝试的时候,我把壁画全都点燃了。”
然后在画像的尖叫声和夏普老师的瞪视下,灰溜溜地对墙壁念了一下午反咒、修复咒和清洁咒。
“……巫师与巫师之间的差距有这么大吗?”
别吵,塞德里克在思考。
“不应该啊,这只是最基础的魔咒,只要过程正确就该有既定的效果,差距不该这么大才对啊。”而波莉不信邪地又尝试了一次,还是火苗,不是大火球,“我想我的手势和咒语都是对的……我的魔力也不算差吧……奥莉,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没有问题,读音、手势、魔力流动,都很正确。”我想了想,“波莉,在施咒的时候你脑海里想的是什么?”
“它的咒语。”
“Incendio?”我没理解,“你想的是它的拼写?读音?咒语的含义?还是咒语的效果?”
“呃……咒语本身的读音?”
“含义呢?升火咒的咒语源自拉丁语incendo,动词‘点燃’的改写:将[-do]改写成[-dio],延长读音,令这个词充满力量……是非常直接的祈使咒语,意味着你需要明确地命令火焰出现……”两双空白的眼睛直愣愣瞅我,我不得不停止拆解,并在这种完全的空白下意识到,“……你只是在‘复现’书上的咒语,是吗?”
波莉有些茫然。
塞德里克问出了她的困惑,“这有区别吗?”
“区别很大。”
我挥动魔杖,被我放在一边的小说飞到了桌子上。
“这是飞来咒。”
魔杖画了一圈,书本变成茶杯。
“这是变形咒——你觉得咒语之间在使用上有区别吗?”
“区别在于对象的「存在」是否改变。”波莉反应很快,她很喜欢变形课,所以在复述变形课上麦格教授的原话时毫不含糊,“变形的难点在于改变物体的存在本质,需要施术者全神贯注,只有做到完全正确才能算成功*——所以变形比魔咒严谨,更科学,也更难。”
“恩……这样理解也可以。”我肯定了她的认知,“你在尝试把火柴变成针的时候,脑海里在想什么?”
“针。”波莉不明所以。
“那在使用生火咒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咒语……哦……我只是在想咒语本身,没有去想结果——是因为我没有想象吗?难道我要在脑海里想象一团火吗?”波莉领悟到了我的意思,却又产生了新的疑问,“可是魔咒(charms)和变形术(Transfiguration)在施术原理上是不同的。”
与需要巫师意志控制的变形术不同,魔咒取决于咒语的指令,只要手势和读音准确,每个魔力正常的巫师都可以用魔咒施展出同样的效果,特别是最基础的魔咒——这是巫师们,至少是英国巫师们的共识。
恩,机械死板的分类学。
我可以直接告诉波莉,生火咒也需要专注和想象:不仅仅是正确的外表,在调动魔力时她应当更积极一点——但这似乎无法触及到核心的问题,即魔咒的学习方法。
所以我问她:“你只是想发出大火球,还是想知道为什么能发出大火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