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我先不拘着你,若使两日以后,你这书帖要还写成这个样子,我就与同先前所说的,提了那方镇纸,一字字带你影写描摹过去。”
程又直听了,不觉瑟缩了一下,怯声回,“是,先生。”。
程又直方要再去写时,就见林昶负手又要离去,稍急的口吻叫了一声,“先生——”。
他想说,先生能不能陪他待一会儿?
可对上先生回目皱眉的一句,“怎么?”,那话语开口就变成了,“先生、先生之后,可还有事要做?”。
没有的话就陪他待会儿好么?
可程又直仍然还是没敢说出口,也庆幸自己没有说出口,因为那之后的回复,是极其简洁,且冷酷的一个字,“有”,不免沉进了无限失落的思绪中去,以致半晌不闻他回答的先生,又再重复了之前那个问句,“怎么?”。
程又直这才缓慢地回神,扯出个浅淡的笑道,“没事,就是问问先生。”。
“既是无事,那就自做你的事。”林昶说罢,就自负手走出了屋门。
程又直的眼光望着那空寂寥落的门户许久,才再又回过神来,用手拍了拍脸,提振精神去做那——先生一口气布置了一个半月的课业。
林昶再度回来的时候,程又直已然补完了三日半的书帖文章。随手拿过看了后,在程又直忐忑的等待之中沉默了一盏茶的时刻,再是一声微冷的叹息之后,方听是,“书帖这两日先不写了,只做文章就是。”。
程又直便就知道他这书帖实在无法入得先生眼目,可他真的已经很努力用心地去写了,只就那两只血肿的手实在不听从他的脑子使唤,这已经是最好的样子了。好在先生也无心与他计较,还且又丢给他一个巴掌大的圆盒,“跟周敬要的冻疮药膏,不做课业劳役的时候,就自擦到两边手上,说是十余日便可痊愈,你且先试试,若使无用,我再想别的法子。”。
程又直握着那个被先生身上温度暖得温热的药盒,那温热又从他的掌心,传递到了心上,在那暖流转蔓延至浑身躯肢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道,“所以,先生刚才是与我——”。
林昶轻咳一声打断了程又直的话,“你这文章写得,比你那书帖,还要蹩脚糟糕上无数倍。”。
程又直脸上一点光彩略微黯淡了一些,但却也知先生说得中肯确当,只抬起一双诚恳的眸子道,“先生教我”。
林昶眸色滞了一滞,转即竟是微微一笑,道,“好,先生教你。”。
这微淡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的一点笑容,却让程又直望着失了失神,心道,先生笑起来是这样好看,却如何不多笑笑呢?如同之前说的。
但这样的话,他再不敢说起第二遍,就只微微撑起身,“请先生指教”。
林昶抬手将人按了下去,“不必撑起身,趴躺着就好。”。
程又直只将此当作了不得的‘恩典’,却不想转即就被‘赏罚分明’的先生,不对,应该说是‘罚罚分明’,他从前实在很少得到奖赏,如今也没有多到哪里去,抬手在他身后就是一巴掌,立即就是一声毫无防备的惨痛哀呼,半晌才听清巴掌随带的那句话语,“这样我也方便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