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程又直不知道是不是他听错了，存着验证的心思，回首出声这般叫道。

那一声的确是林昶说的，至若原因，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清，只就是不愿看见此子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算找到了原因，也并不影响他说出之后就立即后悔了的事，更有些微尴尬的是——

喊倒是喊住了，他该说什么？

正在踌躇思索之间，余光就扫到了地上的拂尘，便道，“你与我丢在这里，就走了？”。

程又直本来等不住都要走了，却因为这一句又被唤住了立时就要回转的头，听见了这一句，终究是没说，这分明就是先生扬手打落在地，还且急声呵斥他出去，他也不敢稍有停留，也不敢再去捡拾，此时总是转身走步过去捡了起来，放在了它本来该在的地方。

林昶见它放置在了它本该在的地方，一时不觉顺眼顺心了不少，心下郁怒也就消了一消，脸色也好了不少，背负着一只手，迈步进了里间——

程又直在放了那拂尘之后便就不闻下文了，此时见先生不言不语转身进了里间，一时进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只得就在原地站立着，直到听见里边一句，“走了么？”，便就几步走到那开门处，对着从顶上垂下的半截珠帘回，“不曾，先生。”。

程又直想着先生大约是要如此前一般驱他离开了，却不想竟是，“既然未走，那就进来罢，我们——”那声气停顿了好一刻，他的呼吸也停滞了好一刻，几乎就要窒息之时，才听到了后边的话，“摆局棋”。

程又直稍微怔了一怔，方回声，“是，先生。”，抬步走了进去，站在坐榻一侧，看先生随手摆置着棋子。

“坐罢”

程又直俯首一施礼，方正要坐下时，又闻问话，“手里拿的什么？”，虽然不明白先生如何这般明知故问，但还是恭敬地回答，“是阿偿的课业，先生。”说时，便就将下坐的动作，转作微微颔首的恭立。

林昶随手在天元摆下一枚棋子，伸手道，“拿与我看看”。

程又直随之将文稿双手奉上，既是先生要查他课业，便就无法再做下了，就只是直身站着，看先生堪称缓慢地翻看那文稿，直到再一声，“坐”，还是有所犹疑地叫，“先生？”。

林昶微微一抬眼皮，将人瞥得一眼，“你挡着我的光亮了，坐。”。

程又直闻言忙地向侧移了一步，却还是没有坐下，直到林昶再次地冷然一瞟，方才说声，“谢先生”，一撩衣袍侧坐在坐榻上，再在林昶又一次的眼神提示之下，方才抓起棋篓的黑子，落在了天元的左侧，“阿偿下好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