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程又直听得出来,这并非违心敷衍话语。
在排除了一层原由,程又直又再默声思考了很久那情绪来由,后来总算是在阿宏几次挤过来,拿来的街衢吃食与新奇玩物塞给先生时,先生眉宇间带着轻轻的疑惑,看看那吃食玩物很久,再又看看他们的动作,才——
程又直看了三回后,终于可以确信,先生是在学他们的动作。
只确信是一回事,点指出来却是另一回事。
程又直并没有点指出来的意思,只也只是程又直,不包括陆景宏。
他们为人潮拥挤着,不知怎的就到了一处落水河畔的空旷广场上,男女老幼都在那里点放孔明灯。
不愿错过任何热闹的陆景宏,自然是顺了两只过来,又顾目四周,寻出一方空地,预先抢占了下来,才又招手急急叫他们过去。
等林昶、程又直二人过去后,陆景宏作势思考了小小一刻,遂即大方地决定,“师父你自己放一个,我和师兄放一个。”。
“哦。”林昶就即接了过去。
“我们往旁边去,免得撞在一起,再着火了就不好了——”
陆景宏拉了程又直走开了,却不曾想到他们的天灯都已飞得快要看不见了,林昶那只还在手里没理出个所以然来。
陆景宏看见了,吃惊道,“师父,你怎么不放啊?”。
林昶望望手上皱巴的白结方纸样物,又看看天上缓慢飘荡着的天灯,似乎觉得这大概不是一样物事。
陆景宏跑过来看了后,便也就明白了过来,惊奇地大声叫道,“师父,你不会连灯都不——”,好歹是在匆促赶过来的程又直的眼神暗示之下改换了措辞,“都没放过吧?”。
而林昶凝结着眉头,半晌点了点头,又问,“要、怎么放?”。
陆景宏与同程又直就即上前帮着林昶将那皱巴巴的一方天灯放了上去。
三人俱都抬首望着那天灯往上攀升,直至剩下一点虚幻的小点,才听见林昶分辨不清情绪的声音,“不止这放灯,便是这样观灯游街事,也都是生平第一回。”。
后来大约可以想见,“幼时也不曾么?”陆景宏没忍住问。
林昶摇头,眼里带着点追忆的神色,“自打记事起,见日的时光,或是跟着西席读书作文,或是跟着父亲交游郷宴,只无一刻空闲。”。
“便就是有得空闲,此类事情,在父亲眼里,直是玩物丧志事,也无可能去做的。”林昶说时,忽然想起师兄说的话,但其实他童稚少年时光的跨越,并非全是因由那事故。便就是没有那事故,他照样还是不会拥有与同寻常人成长之所经阶段,所历事物。再待看向这二人时,就见其眼中脸上,俱都带着一点惊诧的悲悯与哀伤,就即一笑道,“你们以为那少年解元之名是平白就能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