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厉宸进入国子监的第二天,实际是开始学业的第一天,昨天只是收拾了自己的东西,顺便领了校服,熟悉了课目与司业。
等他睡醒,房间里显然只有他一个人,看了看窗外大概也知道自己起晚了,他竟然有些诧异,为什么承铉没有叫他。“这家伙,哼,还真是变了个人。”
变成凡人还有法力真是一件令整个天族羡慕的事,厉宸一瞬整理好装束,不紧不慢的出了房门朝着前院走去。
所有的学子全都在前院随着吴犬操练,甚至包括昨日比他还要晚来报道的西若公主。而他姗姗来迟甚至没有一丝羞愧或是想要快速加入队伍的想法。
“厉宸!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吴犬显然没了昨日得知这是厉王爷家的世子爷的喜爱,甚至多了些鄙夷,这厉王爷是整个军中甚至整个甯妧国的英雄人物,为何家中唯一的世子爷却是个看起来如此不靠谱的角色。
“抱歉,吴司业,实在是……”
吴犬顿时气消一半,或许还真是有什么缘由。谁知他下半句差点没把吴犬一口气气过去。
“我实在是没什么早起的习惯。”简而言之,我就是起不来。
按照吴家的门风,所有男子都应勤加练习然后从军,或是读书读出个门堂做官,可惜吴家确实不出文官。
“你在家中,厉王爷竟从不操练你?你瞧瞧你,怎么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
厉宸看看自己在学子中挺拔的身材满是疑惑。
“或许,只是跟你比起来……”
不知为何,吴犬听了竟然心情变好了许多。“好了好了,快去练…多练才能变成我这样。”
厉宸站到了第一排最边上的位置和承铉隔着一个人。扎马步对于神仙来说显然不是什么难事,两刻钟过去,很多学子已经摇摇晃晃似弱柳扶风,一个个哀声怨气又捶肩又捶背的,吴犬扫了几眼就对眼前的景象失望至极。只有厉宸两只手挂着四个水桶,脚上绑着铁板,稳扎稳打,丝毫不动。
“你们看看一个个公子小姐的,这点体魄都没有,瞧瞧厉宸,这才是我甯妧需要的人。”吴犬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厉世子了,可能对厉王府整个都有好感的原因。
吴凤其实也算是其中比较不错的了,因为从小就在家里被哥哥这样训练,但是在这儿被抢了风头,还是被抢了这三日来唯一不错的课目的风头,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
常佩又在一边拱火“凤哥,你说这厉世子不是在京中有名的病秧子吗?传闻说厉王爷从不让他踏出家门就是怕死在外面,不是?我看起来,这不身体挺好的吗?”
“依我看,这传闻怕是假的,这怎么看也不像是病了……或许……有什么别的隐情。”陈阵总是三傻中看起来唯一聪明的人,却也总是一肚子坏水。三人相视一瞬,随机打起了坏心思。
常佩将学子们身后的剩下水桶装满了水,又偷偷卸下他们脚上的铁板往前排走去。“厉宸同窗,我叫常佩,家父是京城府尹常玉。我看你身强体壮,身姿挺拔。定是这门课业的优生,不如再添几个,正好在吴司业面前展现一番。
厉宸瞥了他一眼佯装不小心打翻了手臂上挂着的水桶,“哎呀!这位同窗,你推我做什么?”
吴犬听到动静走了过来,“常佩!你不好好站在后排,跑前边干什么?”
常佩真是有口说不出来,站在那里手足无措,支支吾吾。
“给我滚后边去!”
“哎呦,吴司业,他推我这下子吓我心中一惊,如今心中疼痛难忍。怕是心疾要犯了。”
厉世子有心疾这件事是国子监祭酒早就嘱咐给所有司业的,这事可马虎不得。又是第一日,若是这厉世子在这儿出了事,他这司业别说难逃罪责,就是整个吴家也是连罪。
吴犬也是头一回不敢训男学子,别的男学子说这话早就挨了窝心脚了。
“快快快!来前边休息,用不用找大夫来看,或是请祭酒去请宫中太医?”吴犬连忙掺着厉宸坐到最前面的太师椅上,赶紧倒了杯水来。
“不必了,吴司业。我这是老毛病了,受不了惊吓,也不能过劳。哎!义夫也常为此事教我少外出,常居屋。”
吴司业又陪了一会子,见厉宸似乎没什么大事,便继续下去监督其他学子。只剩这位世子爷优哉游哉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吃着点心,好生自在。
吴凤照着溜溜滚回来的常佩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我叫你去给他长长记性,你倒好,让他吃早点去啦?这么多人早上课都是滴水未进,他倒好,坐下就把祭酒的早点吃了?”
“老大,我刚说完话,他就朝我摔过来了,我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况且我实在没办法解释啊?”
吴凤看着常佩低声骂了句蠢货,叹了口气。
这边厉宸可是坐在了正中间,和承铉与西若是面对面。时不时与两个人对视一眼,对方却又赶紧撇开。倒是他的眼神还有嘴角那抹笑意看起来实在是瘆人,让人看起来就觉得一肚子坏水还不怀好意。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早课结束。大家都往饭堂走去,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唯独厉宸一个人,西若却突然靠了过来,“厉宸,我是西若,你早课的时候为什么总是看我和皇兄。”
厉宸却不敢看她的眼睛,闪躲着还突然有些结巴。“我我……没……”
“啊?你说什么?”少女的声音像徐徐的春风,饱含生命的活力与温暖。这股春风吹的厉宸心里痒痒,这也是许多年未有的感觉了。
突然,他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停下脚步,一脸坏笑“因为你和你皇兄生的都很好看。”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和一个站在原地脸红到耳朵的少女,以及一个站在少女身后不远处黑着脸的少年。
饭堂里准备的早饭是粗粮与粗粮熬制的粥,粥里乱糊糊的看不出有哪些食材。厉宸锦衣玉食惯了,实在是没什么胃口,但耐不住这具身体会饿,只得将就几口,然后就在c饭堂查无此人了。因为,昨晚的火灵来给他报信。
“白泽怎么说的?”他站在国子监一个偏僻池塘边上的墙角。
“主子,白泽神君说凡人与海神大人相像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司命殿出了纰漏办事不力,花神大人也在凡间,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可惜的是,他刚见了花神还在九重天之上。二是……”
“二是什么!?说!”
“二是,海神大人的精魂碎片随着您这熟悉的气息一起入了忘川,进了凡世轮回。成了……凡人。”
“凡人!?……如何取回精魂?”
“白泽大人说其实也简单,凡人死后重新投胎也要经过忘川河,到时候在她记忆消散前将她引出忘川即可。”说完这些,火灵乖乖等着主子的吩咐。
“我知道了,去吧。”厉宸挥手将火灵收回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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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课是礼节课,这些内容在座的王公贵族家的子弟们早就已经学的差不多了,所以这门课的司业也教的极为轻松,那是一个有点年纪的女人,举手投足却无不透露着优雅气质,说话也很温柔,无论是男女学子都看起来很喜欢她。
连厉宸也算认真的展示了成果
“厉世子,我是厉王爷的表妹,算起来也是你的姑母,我们却没有见过。”这女人趁着厉宸来面前展示,与他交谈起来。
“哦?原来是岑鸢姑母,是常听义夫提及你。只听闻姑母不常住炎京,竟不知姑母来国子监做了司业。”厉宸对她没什么坏印象,说话也显得和气一些。
“呵呵,是的,我不常住炎京,也是前几日刚搬来炎京受祭酒相邀,来国子监做司业。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去表兄府上探亲,也还没见过你呢。”岑鸢笑的温柔,眼睛却有些闪躲。
“原来如此,想必义夫也盼着你早日登门,与亲人一叙。”
“真的吗?表兄也在想我吗?”岑鸢这一上午第一次语气有些急促。慌乱间失了分寸。
“自然。”说完,厉宸也起身会座,不愿再与其寒暄客套。
他也算是活得久,怎会看不出这女人什么心思,无非是男女之情。只是厉王爷这么多年可没有一点这种想法。那老头子好像只知道打仗和照顾他这个义子这两件事。别的不说,如果真把自己带入厉宸这个人的一生,好像这个义夫也是他生命中对他最好的人了。只是,他,洛尘,确切地说是羽辰,似乎这漫长的一生里,实在是没感受到什么是父爱。那个称之为父亲的角色,只不过是个冰冷的上位者,一个六界里的主宰。而他也不像个儿子,像统治者手里的一把利刃,一把世间最好用的利刃。就像人和刀之间,是不需要什么感情的。
想到这,他竟然突然有些想念那个凡人老头。明明是国之重器,三军统帅,却整天在家里婆婆妈妈的老头子。
“我希望你对西若放尊重一些,她是我父皇唯一的公主,也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管你厉家对国家有多大的贡献,你都要知道,惹了我,是什么代价。”承铉突然靠了过来,低声说道。厉宸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嘴巴也只是微微张开,咬着牙跟自己说话。
这是承铉与厉宸说的第一句话。
“太子殿下误会了,我并没有言语轻浮与公主殿下说话。我只是陈述事实,公主与您,生的都很好看。不,是都很……美。”最后一个字伴随着一股气吹到了承铉耳朵里。他突然浑身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随后立即与厉宸拉开距离。
“咳,最好是这样。”
其实厉宸这个人并没有龙阳之好,可是他这个人活了一百多万年,就是这样。长着一张俊的人神共愤的脸,和夸都找不出来词形容的身材。偏偏还就是对情一窍不通,总是说出一些自己认为没什么,别人却听起来像调/情的话。再偏偏,那双眼睛里总就是含情脉脉,看起来就像勾/引人。可这些结合看起来就显得特别妖/媚,这也就算了,但他看起来又英气十足。所以这么多年,无论男女,不少都对他情意绵绵。可这些,他自己却丝毫不觉。有的时候白泽都对他有些忌惮。
中午,西若破天荒的主动邀请外人与她兄妹一起吃饭,那个人不例外就是厉宸。
“方才我见你们讲小话,皇兄,你和厉宸聊的好吗?”西若一边扒拉碗里的饭一边侧着身子对承铉说着。
承铉还未开口就被厉宸抢去“好啊,我与太子殿下聊的极为融洽,我们还住在同一个房间,真是相识恨晚遇知己啊!”厉宸这个人吧,就总是话少的时候少的可怜,话多的时候尽显不靠谱。
“是啊,我与厉宸倒是聊得来呢!”承铉也只能假笑。
下午的课本来是书法,教课的是个老头子,听说是突然腰疼起不来,所以就让吴犬教他们骑射。
“哎!哎!哎!都别一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了,蔫巴了?都站好,今日我们先不教骑术,先练射箭。每个人来我这里领弓和箭,先让大家简单入个门。
这里许多公子小姐都是没握过弓的人,大部分根本一窍不通。这时,陈阵给吴凤出了个主意。
“哥!我看不如先叫几个同窗出来示范一下吧!我!我毛睡自剑!”吴凤跳出来大声叫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