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落地滚到了网边。

周北岐回头。

小姑娘站在球网外，眼睛清澈明亮。

周北岐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

说起来，这还是林司恩第一次主动过来找他。放在以前，她每次看到他，不是防备就是躲，特别害怕别人瞧见他们在一起。

现在，她大大方方地走过来，主动向他靠近，简直是里程碑的进步。

周北岐抹了把汗，走过去。

“你叫我啊？”

“嗯。”

“怎么也不带瓶水？”

“我没钱，我是穷光蛋。”

林司恩垂眸，有些不好意思地鼓了鼓腮帮子，“你们网球队不是有一箱备用矿泉水么，你渴了自己去拿一瓶，多省事。”

周北岐皱眉，收敛了笑意，“矿泉水没味，我偏要喝你给的，不行吗？”

“哦。”林司恩想了想，说：“那你等着，我去给你接一瓶自来水。”

她说着就要走。

周北岐气得牙痒痒，但隔着球网又拿她没办法，最后无奈道：“回来！”

林司恩又挪回了网边。

周北岐朝她扬扬下巴：“找我什么事？”

林司恩欲言又止了会，抬头看他。

两人中间隔着绿色球网，他站在场地里，她在球网外。金色的光辉洒落，少年的发梢带上了薄薄一层光晕，晃得她眨了下眼。

林司恩：“上次的事，谢谢你。”

知道她说的是调查表的事，周北岐撇了撇嘴，突然问她：“林司恩，你是不是不会吵架啊？”

林司恩懵逼了，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周北岐：“别人那么欺负你，你还跟人讲道理，不会骂街吗？要不要我教你？”

“……”

林司恩语塞。

她习惯先礼后兵，有时碰到像许尤青那种家里有背景又完全不讲理的人，确实会很吃亏。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的她还是过于弱小了。

林司恩略微斟酌了下，和他说：“既然羽翼未丰，那就先卧薪尝胆。”

周北岐嗤笑一声，点点头：“你之前跟我吵架的时候，怎么就没有那个耐心。”

林司恩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这个人怎么连些陈年旧事都不放过，难道是后悔邀请她一起学习了，所以才故意找茬的？

果真是这样的话，不如……

温热的风徐徐吹来，有阳光的味道。

小姑娘眉头轻蹙，顾自出神，也不理人。

周北岐有些烦躁地扒拉一下球网。

林司恩思绪回笼。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周六去夏日印象咖啡屋吧，我们制定一下复习计划。”

“你要是不方便和我一起复习，想专心训练，那这事就算了吧。”

周北岐：“……”

林司恩：“……”

莫名的同步过后是骤然的沉默，

林司恩有些无所适从。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避开他的目光。

周北岐深呼吸，最终妥协道：“周六上午十点，夏日印象咖啡屋。来不来，随你。”

-

周五放学，林司恩收拾好东西回家。

路过一班教室时，听见里面传来了争吵声。

许尤青把宁以珊推到墙角，啐了她一口。

“你他妈装什么可怜，要不是我有朋友认识那个心理医生，我都不知道你的抑郁症诊断书是伪造的。想借病缠着左叙和你在一起，要不要脸啊你！”

宁以珊见事情败露，气得也推了许尤青一把。

两人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桌椅碰撞哐哐响，场面一度很混乱。

几个一班的学生躲到门口看热闹。

“她们怎么回事啊？”

“宁以珊伪造郁抑症诊断书裹胁左叙帮她辅导功课，被许尤青发现了。”

“我天，原来她的诊断书是伪造的啊？”

“对啊！”

“要我说，最难蚌的还是左叙，他这次虽然考了年级第一，但成绩比之前下降不少，我估摸是给宁以珊辅导功课时分了心。”

“卧槽，真的惨……”

林司恩从兜里掏出蓝牙耳机戴上，低着头快速穿过走廊。

左叙坐在窗边，目光冷漠地看着互相扯皮的两个女生，被烦得厉声呵斥道：“够了！”

许尤青和宁以珊瞬间怔住。

左叙不再管她们，拎着书包起身往外走。

傍晚的公交站，车水马龙。

落日余晖渐渐消散。

林司恩安静地听着歌。

《昨日重现》的旋律轻轻晃动心绪。

有人走到她的身边停下来。

一辆公交车缓缓从眼前驶过，车窗玻璃倒映出她和另一个人的身影。

林司恩表情错愕地扭头。

左叙站在她的左手边，神色淡然地望着对面的路灯。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说了声：“抱歉。”

林司恩没听清他说什么，摘下耳机，表情疑惑地看着他。

左叙：“说好了要和你一起复习，最后却没有赢。”

原来是为了这个。

林司恩摇头说：“没事，要不是你的提议，我也不会拥有一位很好的伙伴。”

左叙的脸色骤然一变，呼吸渐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