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嵇鸢。”阿九轻声道,“我们练剑的地方离嵇家不远,阿鸢常偷摸着给我们送些鲜鱼。”
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穿一身粗布蓝衣,小跑着朝他们而来,发帘汗哒哒的黏在脸上,一看就是做了许久的活,但她神情又是快乐的,嘴角的酒窝随着步子俏皮晃动,面容清秀可爱,像极了尘埃里开出的花朵。
嵇鸢一把拉住嵇方的腕子狠狠晃动,大眼掠过熟识的少年,定在了初见的关靥脸上,松开手在关靥身上比划了几下,嘴里“咿”了一声,“你生的真高,是新来的剑手吗?”
嵇方拍着妹子的手背,“她叫关靥,在坊里做事。”
“咿呀?”嵇鸢眼睛骤亮,“那你会打铁吗?”
“傻气。”冯十三抢过话,“哪有女子打铁的,她啊…”冯十三想说又不敢说,挠头道,“总之,比打渔强些。”
嵇鸢上前狠踩冯十三的脚,疼的他嗷嗷叫唤,“我今天打了三十斤鱼,你又做了什么大事?看你浑身湿透,怕是差点喂鱼吧。”
“你你…”冯十三再气也不能打女人,自己湿哒哒的也是实情,“好男不和女斗,算你狠。”
关靥撸起袖子做出好大力的样子,对嵇鸢挤了挤眼,“你能打三十斤鱼,我能扛五十斤的包,咱俩差不多。”
“我大哥打渔都不如我呢。”嵇鸢对关靥生出好感,伸手就去挽她臂膀往院里带,“他是不会打渔才去练剑的。”
几人听着都笑了出来,嵇方又红了脸,“你们非要来,这会子后悔了吧,还不如回坊。”
笑谈间,嵇鸢已经在院里生起柴火,拉着关靥回屋,从不多的衣裳里挑出几件没缝补过的,不加犹豫的送到关靥手边,“我生的小,你怕是穿不合身,先凑合凑合,等衣服烤干再换上。”
关靥也不扭捏,脱了罩衣换上嵇鸢的衣裳,绷着手脚很是滑稽,俩人对视片刻,都噗嗤笑了出来。
小院里,几人连中衣都扒了个干净,常年的自律让他们有着坚实高大的身形,胸阔背精,轮廓刚毅,连最瘦削的嵇方都不失健硕,火光映着他们光泽的肌肉,人人都如待出鞘的宝剑,暗藏惊世的锋芒。
关靥哪见过男子身体,住在娄家几年,入夜就龟缩屋里,生怕撞见光着膀子满院晃荡的娄石头,这会子天降的福利,不止看见,还一次看见四个…关靥抹鼻,生怕和嵇方一样淌出两行鼻血。
“你看什么呢?”嵇鸢探出头,见关靥盯着男人身子发呆,抿嘴笑道,“你没见过吗?我都看腻了。”
“啊?”关靥当自己听错。
“他们在后山练了几年剑,我没事就去偷看,那时候,一个个跟鸡崽子似的都没张开,这就这两年,才有些肉能看。”嵇鸢瘪嘴,“就怕中看不中用,白瞎了一身的腱子。”
关靥眨巴大眼,不敢小瞧眼前稚气未脱的少女,自己长她几岁,怎么倒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了,关靥挺直腰板大方跨过门槛,“哪个没见过了?比这大的都见过。”
“真的?”嵇鸢喊出声,“好厉害的关靥,快把你见过的说给我听。”
阿九听见动静转过身,肩宽腰窄,胸膛宽阔,腹肌清晰,麦色的肤上还流淌着没干的海水,精瘦的身形坦荡展露在关靥眼前,见她看得挪不开眼,阿九沉沉一笑,低头又去拧湿衣。
“嵇方,你妹子有些过了。”小马顶他肘子,“我们几个怎么说也是顶天立地的剑手,还能被她一个小丫头这样看?”小马挺起结实的背,“我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就是啊,你瞧她眼神,当我们是什么?”
“看你怎么了?”嵇鸢耳尖,几步上前叉腰道,“关靥见过比你们还大的腱子肉,哪个稀罕看你?”
阿九顿住动作,黑目轻轻挑起瞥了眼关靥,滴答的海水渗进靴袜都没了察觉。
冯十三哪受得了被个小丫头如此嘲讽,当即就跳起恨不得与人比试一番,“嵇方,都这样了,你就看着?她可是你妹妹啊。”
“我能如何?”嵇方好笑,“阿鸢都说了,我是打不了渔才去练剑的,阿鸢替我继承祖业,自是比我强的。”
小马蹭的起身,抱肩走近发愣的关靥,“你看见的,是烧料师傅?还是…娄家的大石头?”
关靥也不理他,垂眸蹲坐在火边,张开湿衣挡住自己发红的脸,照理说也没什么的,怎么就…关靥偷瞟阿九,见他好像没有听见方才的谈话,自若的展开衣服与自己一样烤着火,关靥窥视些许,见阿九毫无反应,扯嗓道:“娄石头生的比你们壮实,和他比,你们还差些。”
阿九沉默着把烤干的中衣披在背上,冷瞥了眼关靥,关靥毫不示弱对峙着他眼中寒光,电光火石间杀了个平手。
“嵇方,请你妹子做些吃食,大家伙儿都饿了。”冯十三非得折腾出些动静来。
嵇方起身就要去厨房,冯十三忙唤住他,“你也累了一天,也没让你去做啊。”
嵇方怜惜的看了眼妹妹,“阿鸢打渔还要照顾家里,不像咱们饭来张口的,难得我回来,该我替她做活,你们等着尝尝我的手艺。”
阿鸢挑衅似的对冯十三扮了个鬼脸,追着哥哥往厨房去了。
“你的伤…”小马指着阿九的眉,“又流血了,关靥,你快给他瞧瞧。”
“我又不是大夫。”关靥鼻子里哼了声,“还给你使唤上了?”
“上回不就是你...” 小马话说一半,已被阿九眼神杀住。
“死不了。”阿九轻声轻语,“又何必勉强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