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煦手小,热乎软绵,抓着江在寒的三根手指摇晃:“我亲爱的哥哥!”
符确也跟着做,抓住江在寒另一只手:“我亲爱的江老师!”
像个流氓。
“你这个厨子,根本就不是我哥的学生,别套近乎!”
“世风日下世态炎凉!昨天那顿鸡块大虾排骨藕汤喂狗肚子里了!”
“哥,他骂我们。”
“江老师明鉴,我只是在骂某只小白眼狼。”
江在寒明鉴不了,轻轻笑了一下,抽出手跟牵马过来的人打招呼。
“嘿,我记得你!”大胡子看见江在寒,惊喜地跑来握手,“好久没来了,江在寒。”
“你好,Gerald。”江在寒微笑道,“是很久了。”
符确奇道:“你们认识?”
“是啊,”Gerald欣然道,“江从前常来我们这边玩。”
“是。”江在寒应道,“我第一次骑马是Gerald教的。”
“然后这小子练了两个礼拜就超过我了。”Gerald笑着说。
怪不得。
符确心想,江在寒对这里很熟悉,明明是他定的体验项目,他照着并不清晰的标识找不到路,还是江在寒领着他们过来。
怪不得江在寒骑上马时,露出一种久违且怀念的神色。
“江老师以前就很喜欢骑马吗?”
“几乎每周都来吧?是吧,江?”Gerald回忆着,“五六年前的事了,你这家伙,学业忙起来就忘了我们,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们。我手机里还有你第一次过来的照片呢。”
Gerald翻着相册:“看!”
符确比江在寒还积极地凑过去。
“当时我给他挑了匹马,让他跟马儿先熟悉一下,建立建立感情。别人都是摸摸鬃毛,或者跟马儿讲话,他倒好,跟马大眼瞪小眼,像要打架似的。”
照片里,江在寒穿着宽松衬衫和蓝牛仔裤,头发比现在略长一些,没有刻意梳理,发梢微卷,看起来有点散乱。
他就那样站着,视线尽头是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
江在寒眼皮微抬,面无表情,像个因为犯困而有点不高兴的坏脾气小孩。
“哥你好酷,”程之煦的感慨发自肺腑,然后,话头一转,“别追忆过去了,快教我。”
江在寒就带他往另一边的草地去。
符确没着急跟过去,和Gerald聊起天。
“你说江老师每周都来骑马啊?”符确还看着照片。
“嗯,也不只是骑马,年轻人看着文弱,好奇心重胆子也大,把牛仔的传统项目都试了个遍。连骑公牛他都试过。”
符确不可置信地从照片上移开视线,瞪大了眼。
骑公牛比赛算是牛仔节的赛事中最激烈最危险的一项。
比赛用的都是血统纯正、生性暴烈的北非公牛。公牛不戴鞍,参赛者骑在牛背上,单手抓缰绳,坚持8秒。因为最终分数看的是牛仔和公牛的表现,所以参赛者还要让牛尽量大幅度的旋转后踢上蹿下跳,同时夹紧牛身不让自己掉下来。
很难将江在寒和传统骑公牛比赛者彪悍壮实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我们所有人当时都是这个表情!”
Gerald看到符确的表情哈哈大笑:“江是我从业以来见到的唯一一个挑战骑公牛比赛的亚洲人。你看比赛了吧,搞牛仔竞技的基本都是我这个粗糙样子,江刚来的时候——没有冒犯的意思——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我们都当他开玩笑呢。”
“虽然因为一些限制,他没参加比赛,但这家伙平衡力和忍耐力真的,估计参加比赛成绩不会差。”Gerald拾起根枯草,叼在嘴角,望着江在寒和程之煦的方向,“你是他朋友?他现在过得好吗?”
符确点头,讲了点江在寒的现状。
Gerald说:“挺好,优秀的人做什么都能做好。江安安稳稳在大学待着,挺好。我以前就觉得,虽然他很有天赋,但不适合玩激烈的运动。这孩子瞧着礼貌温和,怎么说呢,骨子里透着一股子什么都不在乎的狠劲。”
“骑牛这种极限运动,不论是谁,第一次都会害怕。怕摔伤,怕被牛踩,怕被牛角顶。江却没有,教练说紧张就缓一缓,他说没关系直接就上了牛背。有人说他逞强,我看着不像,感觉他真的觉得没关系——摔伤了没关系,甚至出意外死了也没关系。啧,这怎么行。”
“还是当教授适合他。”Gerald自顾自地感叹道。
符确看着远处的身影,安静地听着。
这是他所不知道的江在寒的一面。
从相识到现在,江在寒从一个陌生的、平面的、令他反感的婚约对象,一点一点变得立体。
符确在心里把江在寒想象成一颗拥有无数切面的漂亮水晶,他对江在寒了解增加一点,水晶的面就擦亮一个。
他一边急于看到完整的水晶模样,一边又对这个逐渐擦亮的过程感到欣喜和满足。
很矛盾。
但,是令人甜蜜愉悦的矛盾。
“那张照片,可以发给我吗?”符确问。
“哈哈很有意思是吗,可以的,”Gerald发给符确,“这是公开的照片,我们的宣传网站就有这张。”
“谢谢。”
符确把照片存到一个叫“江猫猫头”的相册。
从收到符咏发来的江在寒信息表开始,符确建了这个相册,第一张照片是江在寒初中入学的一寸照。然后是那张信息表。江在寒在亲子运动会穿麻袋玩土豆蹦,宾馆里江在寒办公的背影,江在寒的病例,江在寒上课……
还有刚才江在寒骑马。
***
程之煦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