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仔细问去,却没一人见过有任何人出入这栋洋楼。”
“流言如山倒海啸,短短一个月,原本的邻里闲话就变成了耸人听闻的怪谈,红色洋楼的故事越传越邪,听到洋楼里问话声的人也越来越多。”
“甚至有瞅准商机的旅店老板将洋楼对面巷子里的民宅盘了下来,为的就是每晚丑时以高价租给爱看热闹的好事者。”
“看客今天说房子里住的是对年轻姐妹,半夜便响起女人的吟泣,明天说是一个光棍屠夫,于是就能听见剁肉的骂声。”
“仿佛房子里的一切都因他们所愿,为他们所变,明事理的猜这是酒家联合口技先生一同布的个局,就是为的就是在这乱世赚几个买命钱。”
“事情越闹越大,几次登报,纨绔们甚至开了盘,赌一赌今晚房子里会是何人何声。”
学生们听得入迷,只有篙祭炅和竺雀知道,这是被封在档案室里的A-001【人面洋楼】。
两人对视,从对方眼里看懂了同一个意思,又默契地收回目光。
忽然,宿同尘语气一变。
“但逐渐人们发现,房子里的声音似乎不再受他们控制。”
“一开始只是一群人对一个回答的声音是男是女争论不休,演变到最后,所有人都听见了房子里同时发出了三四个人的回答。”
“男女老少,如蝉噪羹沸,吵嚷不休。”宿同尘低沉的语调将众人拉入了那个诡奇的夏夜,浮光掠影般的旧日回忆潜移默化地在所有人意识深处扎根,破碎。
他们仿佛看见了在泛黄纸页上飘零起的黑色墨渍组成的那副模糊光景。
烟雨,暗巷,红灯,洋楼。
泠泠月光下,丑时的四声打更扭曲着细碎的笑声从巷子深处荒废的红洋楼里传来,哀哀戚戚,摇摇晃晃,无数人声变换交织,如鬼魅交缠,化作一声撬开地狱缝隙的低鸣,不宁众生。
「拜谢五脏!福寿同根!」
尖锐的戏腔如被箭矢击中的白鸟,悲啸后是永恒的寂静。
“终于。”
恍若一声叹息,将百人的思绪拉回了窗棂几静的教室。
“有人走了进去。”宿同尘的声音清淡地要在灯影中破碎。
潘多拉的魔盒就此开启。
“……里面有什么?”一个学生耐不住沉默,小心翼翼地举手发问。
宿同尘侧过头,无机质的眼睛看了那人半晌,直到对方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放下手。
“他也是这么问的。”男人嗓音沙哑,有种说不出的疏离。
“谁?”举手发问的同学下意识追问。
“死在红色洋楼里的七百八十二个人之一。”
这句话如银针落地,满室呼吸,微不可闻。
那人马上明白了宿同尘的意思,瞬间想找个洞钻进去。
“这堂课没有考试,但是课堂表现会换算成你们的积分。”宿同尘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学生都抖了三抖。
特别是刚刚举手提问的那位,现在恨不得穿回三分钟前给自己一耳光。
其他人一副松口气的模样。
但深知宿同尘秉性的蒋轲玹知道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作为被坑了一晚上的宿门二弟子如是说道。
果然。
PPT切换,一段高清视频随即开始播放。
“这不是教室监控吗?”马上有人认了出来。
“不是实时监控。”他们发现了视频中,宿同尘投影的课件上停在了「拜谢五脏,福寿同根。」那一帧。
与此同时,监控暂停了播放,每个人的头顶接二连三地蹦出数字。
仔细一看,蒋轲玹的心掉到了谷底。
大部分人都在20-30左右,只有少部分在个位数。而自己竟然是……
0?
蒋轲玹目不转睛地盯着视频里自己头顶的0,表面毫不在意,内里慌得一批。
这个数字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什么她没注意到的小测成绩吧?
可她怎么会是0呀。
完了,不会开学第一天旧惨遭退学吧。
旁边的乜修雅低声惊呼,“你们三个的数据都是0?”
蒋轲玹连忙抬头,终于发现了他们这桌从乜修雅的5开始,篙祭炅、竺雀以及她本人,头上都顶着个格外明显的连排0,整齐地下一秒就可以玩消消乐。
蒋轲玹郑重其事地看了另外两人一眼,沉痛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眼里写满了感同身受:朋友,我都懂。
被莫名其妙同情的篙祭炅/竺雀:……
这个笨蛋一定是误会了,绝对是吧。
在蒋轲玹没发现的角落,一双隐没在人群中的眼睛盯上了她。
“这是你们当期的污染值。”
这意味着数值越高的人,污染越严重。
投影笔看似随意地落在了画面中蒋轲玹的头上。
坐在台下的蒋轲玹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头顶,下意识往讲台中央看。
四目相对。
那双隐没在阴影中的碧色眸子撞进她的视线。
蒋轲玹一愣,魔怔似的用食指与拇指相贴。
她比了个小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