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男子的元辰却是说了句公道话,“都说男尊女卑,其实未必,不过是男人们为了彰显权威维护自己的地位,故意歪曲事实大肆宣扬这些打压女子的言论而已。你们听听就得了,千万别真信!”
凤姐颇为意外地看少年一眼,表情柔和下来,跳开这个稍显敏感的话题,问元辰晚饭想吃什么。
元辰想到父亲曾给自己描述过的一道美食,说道,“鸭血汤面吧,里面多下些鸭肠鸭胗,再用鸭肉丁、火腿丁、木耳、笋片炒年糕,可惜北方没有水芹菜,不然用那个炒肉丝也很好吃……对了,我不吃葱,你叫她们给我在汤面里多放些香菜。”
想了想,又补充说,姐姐让人帮我多做些咸口的点心吧,我留着当宵夜。
凤姐逗他,“还做老婆饼,只是把馅料换成椒盐蘑菇丁和梅干菜,成吗?”
元辰点头,“可以。”
路过马厩时,元辰见其中一匹黑马生得格外神骏,立时停住脚,脸上表情跃跃欲试。
正在弯腰清洁马槽的杨大叔咧嘴一笑,拖着一条瘸腿上前打招呼,“庄主!”
“这是我们山庄的武教习杨先生,他是从军中退下来的,没少在北边和鞑靼人打仗,让他带着你出去跑跑马吧。”
凤姐回到自己的小书房,将刚刚那个关于老婆饼的故事写了下来,却给出三个完全不同的结局。
写完搁笔,展开玉京子让元辰带过来的卷轴,临摹一份后,在原稿上续了两句诗,等到墨迹一干,重新卷好放在一边。
翻开一本游记看了不到一半,隔壁传开大姐儿喊妈妈的声音。
得,原本还以为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这下又泡汤了,起身的一刹那,脑海中灵机一动,她已经想好山庄大门的牌匾上该写哪几个字了。
元辰踏马归来时已是日暮时分,他同杨教习谈了一下午,自觉受益匪浅,嚷嚷着要同杨
先生一处吃饭。
凤姐原本还想让他见见小南嘉,见他兴致这样高也就没留人,只让人把他的那份饭菜送去杨教习的小院,又送了几个下酒的小菜和一壶梅子酒。
月亮升上墙头,隔壁院落不知是谁吹起了陶埙,这是一首流传于楚地云梦泽一带的古曲《长夜行》。
玉京子站在那幅又被送了回来的《梦入无相》图前,原本的两句诗已经变成了四句,后面两句的笔迹明显和前两句不同。
渊底枯崖生孤木,不接青冥接九幽。
天地有情生日月,山海无心渡归舟。
不羡比目双双死,却恨鸳鸯各白头。
昆仑入海归墟远,人间不见逍遥游。
他目光落在被着意加重笔画的“不见”二字之上,心神罕见地失守了一刻。
手持玉箫来到摘星楼的最高处,开天眼望着隔壁庄园西南角只需一点星辰之力就能发动的遮天阵阵图,阵眼正是那棵被讹传作“烟城柳”的无叶花树。
玉箫来到唇边,未及吹出音符,隔壁的埙声已经变了,换成了另一首楚曲《云散高唐》。
隔壁吹了一小节,摘星楼二楼响起一个曲调相同,乐器音质略有不同的埙声与之想和。
玉京子听完埙声合奏的这首云散高唐,下到二楼,毫不意外地见到了元辰。
“你今日去隔壁,发生了什么事,细细说与我听。”
玉京子面前,元辰总是乖巧得不像话,便将一下午的经历连同各人说了什么话也一一复述。
尤其是关于烟城柳的两个传说和老婆饼的故事,更是详细。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劲吗?”元辰小心翼翼地一边问,一边就着灯笼的光观察玉京子神色。
然而玉京子脸上没有表情,连眼神都不曾走过变化。
他没有回答元辰的问题,而是说,“我已在离此不远的山中找到一处安静地方,明日起开始闭关。等你父亲回来,你告诉他把王大姑娘的名字改了吧。凤字不是轻易能用的,有涅槃重生之意,她已遭受过一次魇镇之术,若不改名,必定天年不永!”
元辰从不曾听玉京子说这么长一段话,神色一肃,垂手郑重应了声“诺!”
“你下楼去吧,让我独自待一会。”
独自立在二楼的身影,像一羽云天外飞来的鹤,短暂在人间停留后,又自翩然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