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入首领室,映入眼帘的就是看上去复古又颇具大家风范的不俗摆设,中间名木制的办公桌后逆着光坐着一个看上去不怒自威的金发中年人,他坐在看上去十分气派的老板椅上,坐姿端正,轻轻转着他右手食指上那枚繁复华丽的戒指。
利斯卡亚看着男人,在心底深深地叹息一声,叔叔的变化太大了,他不年轻了,眼角也有了皱纹,与利斯卡亚记忆中那个三十岁出头还意气风发的他已经相差甚远了。
现在的他无疑已经是一名合格的首领,一名合格的黑.手党了。
伊凡德抬眼看向利斯卡亚,这一眼包含的情绪十分复杂,既是怀念也是愧疚,甚至还包括一点审视,最后变化为温和的暖意。
“……你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与在利斯卡亚记忆中在堂姐葬礼上僵硬又沉痛的公式化不同,可能是因为这次只有他们二人独处,伊凡德叔叔显得有些无措,可能如何面对他族首领,亦或是与合作对象谈判的经验都要比与亲人交流的经验更多,这么多年除了利斯卡亚的堂姐萝蕾莱以外,伊凡德的身边再无其他亲人。
现在萝蕾莱,他最亲的女儿也先他一步离去,这偌大的家族就只剩下他与他面前这许多年未见的侄子了。
利斯卡亚也知道伊凡德对他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在这种时候身为晚辈要替长辈打破尴尬的氛围,虽然利斯卡亚的内心深处也有一些可以被称作“近乡情怯”的感情在。
利斯卡亚上前一步,对伊凡德礼貌地笑了笑,开口问候起来:“许久未见了,叔叔,我还有印象,上次见您还是我三四岁时的事,您的变化很大。”
伊凡德闻言缓和了神色,他的肩膀微微放松,似乎也回想起过去的时光……过去利斯卡亚的祖母,他的母亲还在世的那段宁静时光。
回想起记忆中那个小小的表面乖巧眼底漠然的利斯卡亚,伊凡德轻轻笑了一下:“你的变化也很大,不过是好的变化,我为你高兴,你祖母也一定会开心,她一直都很喜欢你,她一直都希望你能享受这个世界。”
祖母慈祥的面庞在利斯卡亚脑海中仍然记忆犹新,利斯卡亚抿了抿唇,想起那个属于祖母的那个阳光明媚的葬礼。
大家都很悲伤,真心悼念这位可爱的老妇人,塞尔彭蒂诺家的人们尤其悲痛,父亲的脸上挂满了泪水,母亲也抽噎着,萝蕾莱哇哇大哭,牵着她的伊凡德叔叔沉默着,眼圈泛红。
利斯卡亚当时是什么反应呢?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可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吧,但他当时年龄不大,大人们以为他是还没反应过来。
葬礼总在阴沉的天色举办才合适,可意大利总是如此温暖、阳光明媚,更何况是夏季——祖母死去时的夏季。
那天的太阳热烈又让人不适,沉浸在悲伤中的人们甚至迁怒起这该死的阳光是如此不合时宜。
从记忆抽离返回现实,伊凡德叔叔示意他落座于办公桌对面,利斯卡亚坐下后看了看伊凡德身后塞尔彭蒂诺家的花园,此时阳光正好,秋光满目。
萝蕾莱的葬礼是两天前,八月十日,这次没有无情的阳光,而是沉闷的秋雨,伊凡德主持着葬礼,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让他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要苍老不少,那个金发的孩子——他的堂外甥被人抱在怀里,懵懵懂懂的,他那双清澈的眼睛让利斯卡亚相信这孩子才是“没反应过来”。
利斯卡亚与伊凡德叔叔聊了很多:过去的塞尔彭蒂诺、利斯卡亚的父亲罗曼亚里的结果、利斯卡亚在英国的生活,以及萝蕾莱跟加百罗涅的孩子迪诺。
“那个孩子已经两岁了,想必已经记事了吧?”
“嗯,他虽然有点傻傻的,既没学会说话也没学会走路,但也认识人了,唉,希望他在加百罗涅的生活会幸福吧,我就只能多去看看他,给他送送礼物了。”
利斯卡亚笑了:“您放心吧,这孩子看上去是个善良的,肯定不会忘记您这个外公对他的好的,要是实在想念接回塞尔彭蒂诺呆几天应该也可以,加百罗涅的首领不像是连这种要求都拒绝的人。”
办公桌边上摆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笑的灿烂的萝蕾莱,她继承了她母亲的美丽,如此活力有生机,可现在她被定格,永远如此年轻快乐,怀念她的人只能透过这薄薄的一张相片去回忆。
伊凡德抚摸着相框上防尘的玻璃,像是要透过它去抚摸萝蕾莱的脸庞,他最后叹息一声,放下相框,想起她留下的外孙,苦涩地笑了笑:“那孩子继承了她的金发……我会经常去看看他的,毕竟是我的外孙,我希望他能在爱里长大,我也会爱他。”
利斯卡亚点点头,没再回话,他看着相框里笑着的萝蕾莱,什么也说不出来。
在小时候,比他大两岁的萝蕾莱总是照顾着他,她说自己是姐姐所以要照顾好弟弟,于是一有好吃的好玩的,她总是让利斯卡亚第一个挑选,即便利斯卡亚选走了她喜欢的,她也很是大度,没有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