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京城沿运河岸由陆路南下,一路赏景游乐,直行了月余,素言才站在了淮安府的地界儿,打算到清江浦乘船南下扬州。
“小二哥,上几样你们这儿的特色小菜,再沏一壶碧螺春来。”素言一身烟碧色罗裙,独坐于望江楼临窗桌边。包袱上放着一柄长剑,剑身花纹虽繁,却并无华丽的雕饰,只是这剑摆在手边,立时便让那些妄图搭讪的登徒子望而却步。
二月中旬,正是春暖花开,江南寻景的好时候,看着窗外烟波浩瀚的宽广河面,心生敬畏,此地称为东南第一州,也毫不为过。
“清炖蟹粉狮子头、水晶肴肉、大煮干丝、鸳鸯雪花卷,上好的碧螺春,姑娘您的菜齐了,慢用!”小二哥抑扬顿挫的报了一痛菜名,看着浅笑莞尔的素言,不由失了神。
江风微扬乌发,莞尔一笑,颊边显出浅浅的两个梨涡,眸若星子璀璨,顾盼生辉,直让人观之即醉。
“小二!”直到那边客人恼怒一吼,他才连忙回神离开。
而素言的目光,一直放在窗外。
从此地乘船南下,约摸一日的水程,便是扬州了。
想到扬州,素言清冷的心中升起一丝暖意。她自小父母双亡,孤苦漂泊,却也还记得,故乡在扬州。
如今离了深宫,再无羁绊,她只想肆意的为自己活着。
脑海中突然浮现胤祯爽朗的笑容,眉头微蹙,心也不由瑟缩了一下。那是她黑暗生命里的第一缕纯澈阳光,却不知此生,还能否寻得一缕安定的微光,照进她的生命。
素言微一凝眸,敛去眸中波澜,满面平静。
一阵悲恸嘈杂哭闹似是挟风而来,素言微微皱眉,回首去寻这噪声。
只见一衣衫狼狈的青年男子夹杂着哭音,风一般自楼外扑进堂内,径直朝着往三楼雅间去的楼梯处。
此时刚好有客下楼,看到此人,均是满脸恶色,当即扬声唤小二哥去赶。
小二哥未及上前,那青年却突然扯住一身着秋色袍服的中年,哭喊中隐隐听其在唤“父亲”,只见那中年一张威严的国字脸此时满是疑惑,微微着恼的瞪着此人,正欲发作,他身边的青年先蹙眉问道:“孙大人,是令郎?”只见他面若冠玉,一双桃花眼十分精明,青袍俊逸,尤其腰间佩的玉带金银镶制,十分精致显眼。
看着那边一片哄乱,素言却是一脸恬静,将心思放在面前佳肴之上。名动天下的淮扬菜,果然美味。
“父亲大人,儿子知错了,日后定刻苦上进,还望父亲大人原谅孩儿……”
这位孙大人怒瞪眼前之人,似是许久才定下心神,一脚踹开那不停拉扯他衣袍的青年,“哪里来的无赖,敢冒人父亲,掌柜还不快将他轰出去!”
一语落地,愣在原地的跑堂七手八脚上前拖了此人赶出去,掌柜连忙上前点头哈腰的向孙大人赔不是,而他身边立着的那位青年,却是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渐渐消失的哭闹声。
无心理会,素言拿了包裹长剑,潇洒起身结账。
账房先生是个和蔼的老人,将银钱仔细算了找与素言,好心道:“春暖花开,洪泽湖畔的景色甚是宜人,姑娘不妨去看看热闹。”
浅笑着接过银钱,素言谢道:“多谢先生。”再不多想,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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襟吴带楚客多游,壮丽东南第一州。屏列江山随地转,练铺淮水际天福。城头鼓动惊鸟雀,坝口帆开启白鸥。□□英雄今不见,淡烟斜日使人愁。
正当晌午,清江浦的码头,人潮如梭,开阔水势浩瀚飘渺,但见江中船只往来,甚是热闹。
这一程水路走罢,便是扬州。想到这里,素言脚下的步子也轻快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