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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客栈,恰好便是沈家产业,坐落于小秦淮河一街之隔的巷口,人潮往来,因其雅致惬意的布置,让来这小秦淮河附庸风雅的文人骚客更觉体面,生意十分的好。
沈荷衣一路冲到临风客栈,却在门口止步,看着往来人流,不知该怎么去见那姑娘。
大哥向来对婚姻之事十分冷淡,于扬州城内各色女子均未有特意留心,如今却突然为了个外地来的女子亲自让田七打探,看来十分重视,自己若一不小心惹怒了那姑娘,岂不坏了大哥的好事。
想到这里,荷衣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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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草长莺飞。
从临风客栈的窗子里看出去,隐约可见小秦淮河水流平缓,以及画舫中风姿绰约的美人,莺歌燕舞,着实佳景。
一阵谦和有礼的敲门声将素言的目光拉回,只听门外小二低声道:“姑娘,小的给您送热水来。”
素言将窗子敞开,回身开门。
门外,一身烟灰色短打的小二哥肩上搭着条干毛巾,领着一壶热水便往房里走,使劲儿低着头往里走。
“当啷!”
小二哥冒冒失失的撞到了椅子,将一壶水洒了大半在地上,又连忙用搭在肩上的帕子去擦,手忙脚乱之中似乎是烫到了手,一声惊呼将水壶朝着素言扔了过来。素言微微蹙眉侧身闪过,待一切平静,屋里已是满地狼藉。
“你是谁?”素言身影轻移,找到一片干净的地面落脚,凛眸看向那人。
此时小二哥一番慌乱之下,头上的巾帕早已散开,斜拉的挂在耳边,乌黑浓密的发丝凌乱,却无疑显示出她是个姑娘,仔细看去,那涂黑了的花猫脸,可不正是沈荷衣。
“啊……姑娘,我……我是……”
“你不是店里的伙计!”眸光紧锁,素言心生警惕。
“啊,”沈荷衣咧嘴一笑,轻轻往门口挪步:“姑娘我是帮小二哥……代班的,他家里有事儿,所以我来帮他,你不要告诉掌柜的,他会受罚的!”沈荷衣的谎扯到了正路上,便越发神气,颇有几分侃侃而谈的架势。
素言此时并不在门口,沈荷衣躬身抱着她的帽子和巾帕眼看着便要出了客房,素言却一步上前,劈手扭过她的胳膊。却不想荷衣竟也有功夫,一个错身就想要往外面跑,经此一变,素言手下再不留情面,一脚扫过她的腰际,伸手去拔剑。
就在荷衣庆幸躲过了这一脚,刚要转身开溜,脖子上却突然凉飕飕的。
一柄长剑横颈,凛冽的寒光紧贴着荷衣的肌肤,似乎素言一个不小心,便会血溅当场。对于敌人,素言从不会有妇人之仁。
“姑娘不觉得多拿了什么?”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就好像此时素言幽深的杏眸。
荷衣尴尬的笑笑,抬手想要拿开颈间的利剑,却被素言一个眼神制止,“没什么呀?”话音未落,素言的剑气明显向前一分,吓得荷衣不敢再贫嘴,只好不情愿的自怀中取出包裹,扬手丢给素言,嘴里还嘟囔:“干嘛那么正经呀,不就是个包袱嘛!”
刚才她在桌边提着水壶叮铃桄榔的一番折腾,却是在素言躲开水壶的时候,顺手拿了放在桌边的包袱,想要揣在怀里带走。荷衣心想,她的银钱肯定都在包袱里,孤身一人到这扬州陌生之地,若是没了银两傍身,肯定要想办法谋生计。若此时哥哥出现,定然可以事半功倍,只是没想到,这位翩若仙子的恬静女子,竟然身怀武艺。
然而荷衣此番虽被素言横剑在颈,却也不是任人欺凌的柔弱女子,自幼习武,她当然懂得该如何脱身。
用力将包袱甩过去,借着惯性身子向侧面一个下腰,柔韧的身子轻轻一跃躲开长剑,顾不上看素言的反应,纵身一跃没了踪影。
素言提着包袱收回长剑,细细思索一番,却发现并不认识这样一个女子,她为何来偷自己的包袱呢?自嫁给四阿哥后,她的战场一直都在深宫中,左右思来无果,素言索性不再去想,只觉得雅致如扬州,也并不平静。
抱着不甚丰厚的包裹,素言只觉心中憋闷。
出宫时皇上特意备下大量银钱,只因自己以为到了皇陵同十四阿哥一处,无处花用,也因离宫本就是皇上看在昔日情面开得恩典,她只带了些许,如今一路走到扬州来,若不是前次在清江浦拿了沈承昱的银票,如今她恐怕马上就要囊空如洗了。
可是到了扬州,她定然要做些营生度日,总不能就此虚度,而她的处境,也不允许她坐吃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