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隐隐水迢迢,冬尽春归江未潮。
杨柳扶风,新抽的嫩芽染绿河岸,清新淡雅,水墨江南之色。
神清气爽之中,更觉扬州美,甚于三月烟花之景。素言缓步于岸边柳下,她打算沿着河岸,寻一处客栈落脚,赏玩一番,再作打算。荷包虽丰,却不能保她一世无忧,更何况人生漫漫,她自己的生活,才刚开始。
“姑娘……”
四下无人,听到这一叠声的呼喊,素言疑惑回身,却见码头那边跑来一人,提着袍角匆匆而来,看去十分狼狈,不由抿嘴浅笑,两颊梨涡浅浅更显娇俏。
而此人,正是前次清江浦边的沈承昱。
“姑娘,真巧,你也往扬州来。”沈承昱放下袍角,理整衣衫,仍有些气喘。
这样弱不禁风的富家公子,素言向来不喜,“很巧吗?公子一路寻来,难道是为了那几百两银票?”
“不不不!”沈承昱连忙摆手:“在下沈承昱,扬州人士,此次往淮安行商,多亏姑娘提点才免得被骗,尚未酬谢,姑娘既在扬州,可否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
素言目光打量一番,知这沈承昱必然生于殷实商贾之家,自小娇生惯养,更不愿同他牵扯,“清江浦边公子已用银钱酬谢,不敢再劳烦,小女子就此告辞。”说罢转身离去,再不理身后之人。
看着佳人远去,沈承昱正欲上前,却被身后随从拉住:“公子,她既然在扬州,便不急这一时,反落下乘啊。”
微一沉思,哪里还有素言的影子,只能先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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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内有三绝,美景、美食、美人。而此三绝之大成者,皆在城内小秦淮河畔,盛世浮华惹人流连。
城西沈府,门楣高广,可称得上扬州第一富户,商铺林立资产众多。唯一不足之处,便是老爷只得了一子一女,子息单薄,偏偏儿子还醉心学问,直到这两年,才慢慢接手祖业。
沈承昱因没追上素言,满脸颓色,此趟出门好不容易做了一笔大买卖,可没想到铺子里还被父亲数落,正是满肚子的火。
“哥!”
一团火红雀跃着自府内飞身而出,直扑进沈承昱的怀里,踉跄几步要不是身后的随从相护,定然两人一起躺在地上。看着怀里一脸绚烂的妹妹沈荷衣,沈承昱的火气顿时去了大半,将那丫头狠狠拽开,大步往府里行去。
“哥,你给我带什么好玩的了?”沈荷衣却丝毫不在乎他的漠视,只快步上前挽住沈承昱的胳膊,无尾熊一样往前厅走去。
“你去找生伯要,不在我这儿。”无奈的笑笑,沈承昱自知拿这个妹妹没办法,只得由着她。
荷衣却是笑容更甚,“就知道哥哥好,不过下次出门一定要带上我,我可不要在留下来被老人家唠叨。”
沈承昱却不再开口,只沉默着走进前厅。然而自来顽皮的荷衣感受到哥哥的沉默,只站在沈承昱面前,兴味索然的在他面上打量,“哥,你不对劲哦!”
“少爷,打听到了!”外间慌忙进来的小厮只顾兴奋,却全没将沈承昱几乎眼睛抽筋的示意看进去,“小的从码头边跟着那位姑娘……”
“姑娘!啊!哥!”沈荷衣突然疯了一样回身抓住沈承昱的胳膊拼命摇晃,那感觉好像是她有洁癖的哥哥穿上了乞丐服一样惊惧。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耳朵,满脸嫌弃的看着沈荷衣,尽是无奈。
等她余力尽发,沈承昱才放开了耳朵,问道:“在哪落脚?”
“田七你快说!谁家的姑娘?哪里来的?漂不漂亮?高矮胖瘦?!”喊出了这一连串,沈荷衣的余力才算是爆发的告一段落。
无语问苍天,田七悲凉的望了主子一眼,才缓缓开口:“姑娘落脚在临风客栈,并无同行,掌柜的说,那位姑娘姓佟。”
“哥我还有事先走了!”田七的话音刚落,荷衣已经风一般的没了人影,只剩下爽朗的声音悠悠飘来。
沈承昱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正要追出去,田七却拦道:“公子,让小姐去闹一闹,说不定会有好消息呀!”田七自小跟随沈承昱做书童,却丝毫没学到沈承昱的稳重好学,反而和荷衣学了一脑袋古灵精怪的主意。
只是沈承昱第一次觉得,田七的话,十分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