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亚弥，不可以说柴田大人的坏话哦。”

“可是我讨厌他！他抢走了德子姐姐。没有德子姐姐，小初姐姐会伤心死的。”

我提到小初的时候，德子绷着的大和抚子量产型微笑松动了。古典美人的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但她轻轻拍打我后背的手掌不停地发抖。发抖的情绪钻进了我的脊柱，躲进了我的大脑，好像要将我的身体撕成碎片。我还不太清楚这种感情确切的含意，但德子的指尖传递给我的是一种比死亡更绝望的心情。

“怎么会呢。柴田大人是超级厉害的大名，嫁过去的话，一辈子都能享福。小初一定也是这么希望的。”

“你骗人。”我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小初姐姐那么喜欢你，哪可能把你让给其他人！小初姐姐才不是这种人！你要抛弃她吗？她好可怜啊。”

青骑初，一个同样漂亮的大姐姐，个子比姐姐高一点，跑得非常快。我白天几乎见不到她，不过她有时候会半夜翻墙进来和姐姐见面，她还偷偷带我出去玩过呢！她特别好，我也很喜欢她。

“不，不是的，小亚弥误会了，不是这样的。”德子咬着嘴唇，眼里倒映着湿润的哀切，她语无伦次地辩解，“我和小初是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抛弃她？是朋友啊，朋友——”

“我看见了。小初姐姐最后一次来留宿的那天晚上，她亲了你。普通朋友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别说了！”德子脸颊登时红了，不是因为羞涩，而是纯粹的羞恼。这种事被人看见，换做谁都不可能镇定自若。

“对不起，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希望你们都可以幸福。小初姐姐失去了你，她不会幸福。”我马上就道歉了。

“抱歉，我不该发脾气。”德子努力纠正自己的失态，她好像没有发现，和我说着话的时候，脸上的妆都哭花了。

我拿出手绢，一边安慰她，一边擦拭她的眼泪。德子的眼眶通红，脸上泛着些许急上头的红晕，在苍白皮肤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柔弱妩媚，不管怎么看都让人心生怜惜。男人们看来，这样的美女心碎时才是最动人的。可我还是喜欢她的笑容。

“我喜欢小初。所以，我才要嫁给柴田。不然的话，小初会死。她已经被盯上了。”德子避着谁似的小声哭着，她连眼泪都不属于自己。

“我不明白。”

“小亚弥，我是北川家的女儿，一出生就被决定了未来。就算没有柴田，我也会嫁给不知道哪个高官吧。我也想过逃出去，但是我必须为别人考虑。如果我就这样离开，哪怕他们抓不住我，所有和我有关系的人都会受到惩罚。我不能将自己的不幸转嫁给任何人。你不一样，你不是北川家的孩子，他们没资格决定你的未来。北川家就是一头喂不饱的怪物，把你嚼碎了吞下去，你一定要逃走。”

“德子姐姐，我们就不能拒绝吗？北川家不是很厉害吗？”

“我真的很羡慕平民家的女儿，没有门第的束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需要考虑自己。哪怕是一个精神病人，都能在自我创造的世界里获得幸福。我要也是个疯子就好了。”

德子哭了很久，走出房间的时候又换回了平素的典雅微笑。我猜得到，如果有人问起她为什么哭，她会说是想着要嫁给柴田大人太高兴了。德子走到院子里，砰的一声关紧了铁栅栏。栅栏的影子落在她身上，就像铁笼囚禁了她。她抬头最后看了一眼天上自由自在的云，消失在我的视野。

这是我最后一次和德子说话。第二天，柴田家的人带走了她。婚礼办得极尽奢华，宴会举行了三天三夜，家主大人也被这世间罕有的财富震惊得说不出话。大家都为德子送上了祝福，而她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木然地望着礼堂的大门。德子她也许在期盼着小初像传说中抢走公主的的恶龙一样将她夺走吧。

我趁乱溜到礼堂外面，连着守了三天，如果小初来了，我就带她抢回德子。从白天等到黑夜，我一个人都没等到。我本想向神许愿，可一想到德子的婚礼是在神的注视下举办的就气得浑身难受。既然神默许了悲剧，那我就去恳求魔鬼。

只要能让恶人接受制裁，我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无论我的身体与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