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风间,我心里多少有了底。她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把话说清楚她应该知道怎么做。
“别岔开话题,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吗?”
“我就直说了,现在立刻马上,放我们回去。”
“你爱去哪去哪,但是那个女的,她的事没完。”
“她才到大阪没几天,能惹上什么事?还是说你们只想敲诈勒索?”
“钱带来了吗?”
风间没有理会我,转而威胁起神原。神原不敢犹豫,拿出一张纸条双手奉上。风间懒洋洋地靠在铁皮王座上,在手机屏幕上输入了纸条上的信息。她眉头一皱,斜眼盯着神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她又将纸条揉成一团,随手扔到地上,逼问道:“少一百万,你拿不出来吗?”
神原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楚少的一百万在哪。她偷偷暼了我好几眼,什么也没说。我明白她的意思,当然风间也不是瞎子。
“剩下的钱在我手上。风间,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我需要合理的解释。”
“那个女人什么都没跟你说?一无所知就跟来,你不要命了?啧,你自己问她吧,问问她害你出于什么动机。”
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神原,神原被几十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威逼,腿一软跪在地上。她依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不停地道歉。
她把“好朋友”挂在嘴边,毫无逻辑地说着对不起、我本来不想这样、我不配做你的朋友这样不痛不痒的话。我听得心烦,气她转移重点,不肯说实话。都到了这份上,还有什么值得隐瞒的?
“够了!”我呵斥道,甩开她紧抓着我的手,走向风间。
风间微微睁大眼睛,小声调侃我说:“真凶啊。”
我马上瞪了回去,风间缩了缩脖子,贱嗖嗖地笑了一下。她指了指森明,接着指了指另一个地方。不出一分钟,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揪出来扔在了我面前。
神原一看见他,紧绷的情绪瞬间崩溃了。她哭喊着扑到男人面前,转头就被森明他们拉开了。
到这里我看懂了一半。神原是给这个男人交赎金来的。
“神原小姐,以后别在垃圾堆里找男朋友了。”风间面色严肃,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他只是被人骗了,他才不会去赌博。他欠的钱我来还,你就放过他吧!”神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挣扎,控制她的两个不良少女纹丝不动。
替男人还赌债?为什么?用别人的错惩罚自己,一点都不好笑。
“求你了亚弥,把钱给我,救救他吧!如果连你也抛弃我,我就不活了!” 说完,神原开始拿头撞地。
我不在乎那个男的死不死,但是神原……她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这叫我怎么忍心。风间的手下放任神原自残,可我是她的朋友,我不能像他们一样。钱还有机会要回来,但属于神原的一切,无论好坏都没有再来的机会。我忍着怒火,把钱打到她账户里。
风间收到这笔钱,无奈地看着我,总感觉她憋了一肚子火等着骂我。
我和风间都没有说钱已经足够,那个男人等不及,竟然对神原破口大骂。
“贱人,钱呢,你的钱呢!没看见老子要被打死了吗!快把钱拿出来!”
“我所有的积蓄加起来也不够,我问认识的人借了一些,可还是不够啊。再给我一点时间……”
“你就不会去卖吗?来钱快得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出来卖的。一个女人哪能掏出那么多钱。你怎么不去了?去卖,二十四小时够你卖个爽!”
“别这样……”
我听的气不打一处来。这哪是人,分明就是一个畜生!神原啊神原,如果你坚持要救这种垃圾,我是断然不会帮你的。
我正幻想着折磨这个畜生的一百种酷刑,风间已经从她的宝座上跳下来。她抄起手边的棒球棍,上去就踹了他的头一脚,之后抡起球棍狠狠砸了他的肚子。
这男人像瘪气的皮球团在一起,很快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图他什么?图他野蛮暴力、不知好歹、臭气熏天?”风间用球棍抬起神原的下巴,气不过似的,一棍子将她杵倒。
神原捂着喉咙,一边咳嗽一边说道:“因为他鼓励我……只有他相信我是对的,他让我感到轻松,他爱我。”
“男人最大的优点全都来自女人的幻想。”风间扔掉球棍,抓住神原的衣领把她拎起来怼到墙上。她空出一只手去扯神原的外套,神原不停挣扎,风间的力气越来越大,刺啦一声撕烂了她的衣服。风间抓起神原的手腕,凶神恶煞地质问道:“他的爱,也包含在这一部分里吗?”
只见神原的手臂上浮现出大片的淤青和瘀血,长短不一的抓痕遍布其中,再细看的话甚至能发现利器割伤的痕迹。
风间顺势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仔细摸了摸她的后背,脸色更加阴暗。她停止了粗鲁的举动,轻柔地整理好神原的衣物,低头看到被撕烂的外套,有些尴尬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了她。
神原看着这件写着“天地明察”、“难波大明神”,“东瀛西区人中之龙”等等乱七八糟的不良少年特制外套,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受了。
风间冷静了下来,她蹲在神原旁边,问道:“把你打成这样,你还觉得他爱你?”
“我和他是在牛郎店认识的……他业绩是店里最差的。我阴差阳错点了他,他一直在鼓励我,工作上的不愉快,和家里人的矛盾……他说他理解我,夸我是很优秀的人……后来我不知怎么回事就和他交往了。直到他开始问我要钱,他真的给了我很多情绪价值。所以我都忍下来了。他打我也是……因为自己业绩不好,没地方发泄。起码他没有伤害别人不是吗?”
风间不屑地哼了一声,她捡起一块石头,扔到那个男人脸上,气得发笑:“他就是伤害了别人才会落到我手里。我给过他时间和渠道,把事情和你讲清楚。看来他很怕你发现他的秘密。”
“他,他都做了什么?”
“我手下有个女孩,家境很不好,为了谋生每晚都要打好几份工直到深夜。你男朋友喝多了,看到她在街上,就因为她在一个地方停留了几分钟,非说她是出来卖的。她拒绝了,他就要□□她。她挺聪明的最后跑掉了。但是你男朋友觉得他作为男人的尊严遭到了挑战,叫了几个人把她打进了医院。事后还在网上造谣,害得她被学校开除了,工作也丢了。她卧病在床的爹信了谣言,觉得家里出了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气得跳楼了。你说我该拿他怎么办?”
“这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奉行为什么无动于衷呢?”
“报道上写的是‘女子夜不归宿遇醉酒男孩,男孩求爱被抛无奈复仇’,你猜这事谁会管?”
“这根本就是胡说啊,十六七岁的女子?二十九岁的男孩?搞的好像都是那女孩的错一样。”
“他们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不管是谁的错,女人必定是祸根。不信的话我可以让你见见她,她就在医院躺着。不过决定权在你手上,我不拦着你救他。但是你最好记住,以后死在他手上,没有人会为你说话。”
神原抓紧了风间的外套,好像要从中寻找勇气。她求救似的看向我,我什么也没说,走到森明身边,踢了踢那个半死不活的畜生。这就是我的回答。神原脚底虚浮,好像随时会晕过去似的。风间揽着她的肩膀,防止她摔倒。
“风间?番长……我想清楚了。”神原轻轻扯了扯风间的衣服,坚定地说:“我不管了,他罪有应得,请你随意处置他吧。”说完,神原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放弃一个人渣叫你这么痛苦?”风间翻遍全身也没找到一张纸巾,只好在衣服上蹭蹭手,抹掉她的眼泪。
“不,不……我只是后悔,为什么事到如今才走出幻想。
风间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还行,不算太晚。”然后她走到那男人身边,亮出一把鹰爪刀,阴森地笑道:“我倒要看看你那线头里面是不是真的装了大脑。森,你以前在老家阉过猪吧?把他阉了。”
“会长,我上一次阉猪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而且……感觉他好脏啊。”
“那就算了。你,神原,你过来,你来动手。”
“诶?我,我?不行,我做不到,这实在有点……”
“还惦记……”
“……脏死了。”神原小声嘟囔了一句,流进风间耳朵里,惹得她差点笑出声。
风间摇摇头,向神原走去。她将刀子随手一抛,正正好好落在那男人□□上,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不一会就没了动静。风间绕过神原,不知道从哪推出来一辆摩托车,突然把头盔戴在神原头上。
“神原,我之后说的话你必须服从。第一,我会带你去附近的诊所,医生和我很熟,尤其擅长外伤,我的人受伤都是在那治疗的。第二,立刻买车票,不管去哪,十二小时内离开大阪。否则奉行会找你麻烦。第三,以后别在垃圾堆里捡男人,惹一身臭味。啊,对了,差点忘了你。森,你等一下送北野小姐回家。”
“会长,可以换人吗……我作业没写完。”
“我帮小明姐写!”
“自己的作业自己写,还想不想上好大学了?”
什么玩意……这群人真的还是小孩啊。我有点哭笑不得。今天晚上我是来干嘛的,风头全让风间抢了。算了算了,大团圆结局比什么都重要。
诶,一想到她和日向的年纪加起来都没有我鞋码大……不对,今天晚上怎么没看见日向?
总之,我被一群不良少年簇拥着送回了家。我这辈子没见过这场面,好几辆违规改装的超大声噪音制造器在我身边摆阵,炫彩灯光刺得我泪眼朦胧。这阵仗路过的狗都得回头看两眼。我特意带他们兜圈子,在离家不远的另一个住宅区停下了。我家本质上是庇护所,不能让别人知道具体位置。
零点过后,风间发消息问我有没有安全到家,同时我也收到了退回的一百万日元。
【她不要你的钱,我也觉得这钱不能收】
【我也觉得】
【?】
【剩下的钱你还给神原了?】
【她问别人借的部分还了,剩下的就不归她管了。那孩子现在很需要钱,而且事情变成这样神原也有责任】
【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她送回学校。至于那个男的,过几天应该能在新闻上看到他】
【你不怕他报警?】
【他报一个试试,他上班的地方在源越清领地,报警死得更快】
【你知道源越清?】
【混□□的多多少少都听说过这么个人,就算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清楚他的势力有多大。我不是很了解,森明倒是很懂这些】
【说起来,日向没和你在一起呀】
【她今天在风间相马那边】
【没关系吗?他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日向呢】
【风间浩也这么觉得】
【你还是小心点,风间浩也许是董卓,风间相马可比吕布蠢得多】
【我就算死也不会让长山受到一丁点伤害,我把话放在这里】
【好好好,谁抢得过你啊番长】
【闭嘴。】
第二天早上,神原也通过社交网络给我发了消息。她按时上了车,家暴导致的伤病已经控制住了,之后又是冗长的道歉。经过昨晚的事,她好像变了很多,变得更像我认识的她了。虽然社会的痕迹已经无法消去,她再也不是以前的模样,我依然期盼着重逢的那天。
【亚弥你果然认识风间吧!】
【不熟。】
【她现在有男朋友吗?】
【你看她像吗?】
【到底有没有!】
【没有】
【我没别的意思,就纯属好奇,你别多想啊。她有可能,有女朋友吗?】
【现在……没有吧】
【我问的是两个问题!】
【?】
【顺便问一句,她几岁啊?】
【高二,应该是十六岁。等一下,你要干嘛?】
【好小!没事我就问问。现在的孩子长得真高,我估摸着她有一米七了!】
【一米七很高吗?】在北斗身边待久了我竟然觉得女孩子长到一米七以上是很普遍的情况。
【一米七都不算高?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吃好的了,快说!】
【一八二外国佬,蓝眼睛,高鼻梁,脸特别帅,比狗还听话,喜欢的话我介绍给你啊,就是学历这块不太行……】我开了个玩笑,她要真同意了我还不乐意呢。
【不用了谢谢!那个,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在反思,为什么我会心甘情愿留在那种男人身边。仔细想想,我认为我一开始就没有爱过他。我一直在追求的是认同感。那段时间我过得很不好,突然有人全方位肯定了我的存在,我就……其实他完全是可有可无的,只是他恰好出现在那里。换成任何人,我都会做一样的事情】
【想清楚就好,以后不会再受伤了。我也会支持你的】
【还是你对我好!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商量】
【现在哪怕你找我商量抛尸计划都行】
【呃,就是,你和外国佬,进展到哪一步了?】
【问这个干嘛?】
【就是……我记得你恐男,所以就是那个……你能接受和他……哎呀,别让我说得这么明白!】
【你到底要商量什么?】
【那个男的总是想和我……你知道就是那样的,但是我一见他这样就浑身恶心感觉要被□□了,所以到现在为止一次都没……这样真的正常吗?】
【感觉自己是被□□的所以一次都没和他睡过,这种事正常吗?你问我啊?让自己不舒服的就是不正常,自己舒服了才是最重要的。没什么正不正常一说。】
【我现在比较怀疑,我是只对他一个人那样,还是对所有人都……】
【这很重要吗?能有什么比自己的感受还重要的?喜欢就做,不喜欢就不做,做到一半不喜欢了马上走人就是。太在乎别人的感受会让自己苦恼的】
【你是不是出家了,怎么突然大彻大悟了】
【呵,被狗气的】
【怎么了,外国佬对你不好?不行就分吧】
【先别管我了,起码外国佬不会突然弄死我。你得多考虑考虑自己,不管别人说什么,日子都是自己的。如果他们总逼你做这做那,别理就是了。如果这事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好,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偷偷独享。想让你受罪、自己受了罪所以要把你拖下水,只有这两种可能】
【我知道了,谢谢你。所以,你有风间同学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