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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七十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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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让你看到诚意的。既然我能治好你的腿,就能把你送回剧团。”巴勃克夹着一份日英双语的合同,内容是关于一部美国大剧的版权,特别提到了版权方有权指定主演。

为我量身定制的诱饵吗?老实说我的确想拿回自己身为首席的权益,但巴勃克的话有几句是真的呢?我不可能相信他。如果他早想治疗北斗,根本轮不到我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我基本可以确定,他就是要害北斗。

他和北斗能有什么仇,又不是警察……

我突然感觉叫人打了一棍。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彻底成为了那个人的共犯。她是□□,杀了不计其数的人,毁掉了不知多少的家庭。我把一切看在眼里却习以为常,早忘记了她原本就罪不容诛。

我所经历的生活充斥着压迫、动乱与死亡。小初死后,生命的重量一直压着我,我应该是知道什么是不可原谅的,为了延续生命而失去生命的人一直留在回忆里。我什么时候变成了和那个恶魔一样漠视生命的人?是她改变了我吗?是我放弃挣扎了吗?

仿佛荆棘穿破头颅,好想吐,好想吐,好想吐……

我出了一身冷汗,回过神来手已经捏住了白色药物粉末的封口。

巴勃克在合同上签下了我的名字,我想去接,他却缩了缩手将合同放进了自己的公文包。我抓到的只有一片空气。

我的影子在西沉的阳光下拉得很长。把药粉装进包里的时候,小初的木雕滚了出来。

我也得找个地方安置青骑初。

我打车来到乘马俱乐部,今天似乎是装蹄的日子。装蹄铁的师父敲打着烧红的蹄铁,熟练地扭断马蹄上突出的铁钉,叮叮当当的像一首静谧的打击乐。

我偷偷拿了一把铁锹,避开员工的耳目,钻进牧场后面的树林。上个月我还在这里跟北斗赛马,然后她就摔断了脖子……

小初没有家人,死了也不知道埋在哪里。每年的忌日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挖了一个浅浅的坑,将她生前用过的十字架耳钉埋在土里——这是我在德子房间找到的。地上隆起一个小土堆,然后我把青骑夏海做的木雕摆在上面。我没有祭拜过逝者,不知道正确的礼节,最后只好对着小小的木雕深深地鞠了一躬。

“小初啊,为什么人活着这么难?我以为只要离开那个家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已经过去十四年了,久到我忘记了你的声音,我好像还在原地打转,从一场悲剧逃往下一场悲剧。人生下来难道就是为了受苦吗?人的寿命那么短暂,人的身体那样脆弱,人们自己居然还给自己分类,我不想当其他人的垫脚石。但是我丢了工作,家里没一个人希望我好,柴田从中作梗,最在乎我的两个人,一个生死未卜,一个疾病缠身……小初,我好想到你那边去,我,我,是不是已经无处可去了……”

泪滴压弯了脚下的杂草,细瘦的草像折断似的再也没有抬起头。我摸到脸上的泪水才发现自己在哭。我根本不想哭的,不断抹去脸上的水滴却越流越多。

只会哭吗?哭有什么用!你把眼泪流干了现实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你是为自己而活的,他们谁都能不要你,只有你自己不能。想想你是怎么走过来的,你以后不会再经历比现在更艰难的苦难,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吗?

对吗……

我痛恨不争气的自己,抬手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原来我力气这么大,北斗挨了好几次耳光肯定很疼吧。以后再也不打她了,以后,还有以后吗……

手机响了,像刚爬出地狱似的在口袋里震动着。这时候是谁找我?荒川出事了吗?

当我看到联系人大大写着“北斗”两个字的时候,我似乎真的看到地狱的边界了。

“你,你好。是北斗,我是说普莱尔吗……”我的声音抖得连自己也不敢相信。

“你在哪?那个坏女人在哪?北野亚弥在哪!”北斗的声音干涩沙哑,听到她声音的瞬间,我的泪腺当场崩溃了。

“是你吗北斗?你没事了吗?身上疼吗?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太好了,太好了……”

“你哭了吗?”

“怎,怎么会呢。我好着呢,你别担心,我很快就……”

手机电量在这一刻耗尽,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没事,没事,我再陪小初待一会就去找你。真是的,倒霉了一辈子也该大保底了。

我现在一定很丑,又哭又笑的,等会去洗把脸吧,可不能让她笑话。

做完最后的祭拜,我折下几条长满叶子的树枝盖住小初的木雕,就当我收拾好心情准备离开的时候,北斗正站在我身后,静静地望着我。

“你,你怎么来了?怎么找到我的……”

“我听到你这有钉蹄的声音。”北斗拄着拐杖,勉强挺直了后背,但好像有什么东西卡着她的腰,让她直不起身子。她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脖子以下缠满了绷带,像木乃伊似的。

“那还真是……你乱跑做什么,不是说了马上回去看你吗?”

“谁让你突然挂了电话。我就是来看看,嗯……有没有被弃养……”

“手机没电了嘛。谁要抛弃我们小北呀,我一定打死她!”

我笑着走向她,她的表情却无比陌生。北斗抬起拐杖拨开我伸向她的手,吸了吸鼻子,缓缓开口道:“你真的没有吗?我很害怕,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七次了,我……如果再有第八次,我就把所有人杀光……”

“是谁对你这么坏的,我可不能原谅他们。你看看我,我现在就在这里,在你面前,我一直等着你,我哪也不会去。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你不知道,我亲眼看着那些医生把你……你没事就好,大家的努力没有白费呢。到我这来,我想跟你说说话。我有很多话想告诉你。”

“你知道吗,三年前发生过差不多的事,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克拉丽丝已经死了。好好的一个人就那么死了,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做了很长的梦,我梦到自己醒了过来,你却死在了我不知道的地方。我分不出梦和现实,一个人在黑漆漆的迷宫里寻找出口。我看到了奶奶、克拉丽丝、塞西莉亚,还有看不清面容的妈妈。我真的很想永远留在那里,哪怕一辈子沉睡也好过被现实嘲弄,但我太想知道北野亚弥是不是又要抛弃我了。”

“北斗……我以前抛弃过你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妈妈一次、欺骗她的男人一次、奶奶一次、老师一次、克拉丽丝一次……”北斗没有说下去,抽出拐杖里的剑指向我的心脏,“不会有第三次了对吗?我真的要疯了!对吗?对吗!”她像闹别扭的小孩一样吵闹着,虚弱的身体稍一用力就颤抖不停,痛得牙齿都在磕碰。

我的心也在痛,她究竟吃过多少苦才这样不信任别人。看着她愤怒的苦相,我的眼泪不自知地涌了出来。

“你别哭!你哭什么?我不要你哭!”北斗的表情更加凶狠,剑尖也碰到了我的皮肤,仿佛这样就能止住我的眼泪。

“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孩子,现在的我一无所知。要拿过去的错误惩罚今天的北野亚弥的话,你可得下点狠心。”我朝她走去,剑尖刺破皮肤,染红了洁白的T恤,“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你可以等我想起来,然后慢慢惩罚我。共犯关系一日存在,我就不会放你离开。你害惨了我,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我还恨着你呢。”

北斗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撑她的重量,短剑滑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倒在我怀里偷偷发笑。

“说说,你有多恨我?”

“嗯……想亲手杀了你。”

“那就说好了。”

她说她是逃出来的,拐杖也是从源越清手里抢的。她不想继续待在挤满医疗器械的病房,消毒水味呛得难受。怀瑟医生的治疗已经顺利结束,修养身体不非得在医院里。既然她不想待在那,我打算等会跟源越清商量一下带她回家。源越清不同意我也要带走她。

“我想治好你,可以吗?”我捧起她凹陷的脸颊,轻碰彼此的鼻尖,她抓住我的手腕,亲了亲我的手心。

“除非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搂紧她纤细的腰,点了点头。

“柴田义和为什么要杀你?”

这话让我始料未及,她是不是听到风声了?

“我听源越清的手下说的,发布会那天最后,柴田找过你。”

“哦,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放在心上。”

“你不说我可就要亲自去问他了。”

“别,别……”

这一天还是来了,把自己的伤疤揭开给别人看果然比想象中更艰难。我忘记了太多事,只记得德子和我是怎样被那个人渣毁掉的。这话从我嘴里说出去简直就像是亲手切开德子的旧伤。我把能记起的往事悉数告诉了她,她小声重复着德子和小初的名字,生怕自己忘记。

他把我关起来,把我打得头破血流。他羞辱我最喜欢的姐姐,还想借此毁掉我。我戳烂了他一只眼睛,撕开他满是污垢的耳朵。我毫无理由地相信小初一定会回来,直到晨曦带来她的死讯。我举起石头扔进池塘,在那些人讶异憎恶的目光中,我终于知道了自己应该成为谁。

北斗笨拙地包裹住我的身体,像四面透风的墙,碰一下可能就倒了。也许是我的错觉,从未感受过的温暖渐渐包裹了我。

“要是能逆转时间就好了,我一定把你从坏人手上偷走,好好养大。”她想了想改口道:“不行不行,我没上过学,会把你养坏的。”

“那有什么关系?摩西小姐那么有教养的千金不也养出了条坏狗吗?”

“我生下来就是坏东西。”

“谁生下来都是白纸一张。要是让我抚养你的话,最差也是个大学生。”

“我不喜欢念书。”

“我恐怕还是会走演员的路,我呢拍戏养你,你长大了可以是历史学家,当然也可以继续当演员。我们一起上台……我怎么忘了呢,我们已经站在同一个舞台上了。哈哈哈,这不是什么都没变嘛。”

“你真的愿意抚养我吗?我是一个惹祸精,留着我不会有好事的。”

“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就抛弃你,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你后悔了吗?”

“现在后悔也晚了,我们已经是共犯了,从你放弃杀我的那一刻起。”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杀了你吗?因为我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也许我更早的时候就认识了你。”

“为什么?”

“一个叫北川德子的女人求我不要杀你。她发现我和柴田有来往,冒着生命危险留下记号找到了我。”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过去!为什么要瞒着我?你见到德子了,她怎么样?她是瘦还是胖?头发是长是短?”

“你想救她吗?我们把柴田杀了吧。”

“太危险了!先不说他死了会产生什么连锁反应,你的身体怎么办?”

“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杀了他,就我自己。你为了德子,而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

“柴田义和的命,我来取。但最后一枪得由你扣扳机——这是青骑初没能实现的愿望,也是北川德子跪着求我的代价。”

我知道自己拦不住她。既然柴田必须死,代替德子和小初复仇的人只能是我。我不光要他死,我还要把他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世,让他遗臭万年。

“杀了他吧。北斗,杀了他。”

北斗扶着我的肩膀站稳,面对小初的木雕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暮色吞噬了最后一缕天光,钉蹄铁的重击声在树林深处回荡,仿佛命运齿轮咬合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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