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月说:“我是那种不厚道的妖么?”
那怪本是逃亡,但看见修月和谢灵津身上没武器,穿着又没那么精细,缝中的眼睛顿时一亮,癫笑着要冲过来。
修月抬了抬手,离竹林更远,她储存的灵息也不足了。
大意了。
修月无法大动干戈,只能先拽着谢灵津疾退几步。
谢灵津脚下碰到一根断枝,忙捡起来,以此为剑。
凶怪这下看见他残枝作剑,眼睛瞪得溜圆,嘲笑之意溢于言表,心存的唯一一点警惕也烟消云散。
谢灵津咬牙,圈转树枝,是真准备接怪一掌,只是树枝太脆弱。
他察觉到这枝干濒临碎裂,只能卸一点力,妄想以柔克刚。
他往村子那边望了一眼,又看向修月,随后拔身一跃,要拖住这妖怪。
修月读出这意思,胸口腾起一阵火,他蚍蜉撼树就算了,怎么不拉上她。
恍然间她想到一个法子。
谢灵津刚一落地,修月紧追在他身后。
她一只手捏诀,逼出一道屏障笼在二人身上,再一掌击向凶怪,迫其急退几步。
修月再把手搭在他肩上,冷静道:“放松。”
修月要做的,是四两拨千斤——她的灵息不够,却能逼出来,打通谢灵津的一道灵脉。
一股暖意自肩灌输全身,谢灵津被激得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之时,他竟觉得这树枝真可作剑。
修月松手,他点足疾冲,不再闪躲那妖怪,二者相迎,横剑一挥,就断去它的胳膊,他错身掠过,面颊沾上黄红液迹。
妖怪身影晃荡,意识到情况逆转,眼下需要躲避的是自己,于是不带犹豫,就要飞身离开。
谢灵津追了几步,电光火石间,心念一闪,他捏诀,树枝汇聚四周灵息,犹如淬火而生,再一驱剑,树枝便迅疾而去,于空中划出一道金光——
扶光剑影?
修月讶然而立,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了。她还未说出声,喉头一甜,竟咳出血来,“咳、咳咳咳!”
头上像是被罩了鸣响的钟,眩晕袭来,她没稳住身子,跌坐在地上,伸出来的手上接住一捧血,却挡不住它从指缝间一点一点落在衣角。
用自己的灵息去调理谢灵津的灵息,已是她想到的最不损伤自己的方法。
“……”她盯着血,有些不可置信,嗓子哑得厉害,“我有这么弱吗?”
天杀的,孟承平你这个挨千刀的,该死的。
金光绽在空中,瀑散而去。谢灵津眼中一花,就听到剑入□□的声响。他闻声一颤,使劲眨眨眼,才看见妖怪的身躯已然倒下。
他登时转头看不远处的修月,只见那跪倒在地的身影,心下一凛,他急忙冲过去。
松开的树枝还未落地,就化作尘埃,散在天地间。
“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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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边,韩飞听到传音,立马站起身,“师姐!”
玄英弟子均是脸色大变。
不远处的岑相竹听到声音,涌起懊恼万分,虽然还有修月,但看样子二人似乎招架不了,她说:“谢灵津没带剑,竹笑的,留一半人,另外一半同我走!”
顾师姐也缓过神,说:“都先去支援谢灵津。等会儿回来收拾。”
话音未落,岑相竹、韩飞已御剑驶离。
一行人匆匆赶到半路,忽然看见远处绽过的金光,极速掠过剑上众人,有几个甚至剑身摇晃了起来。
岑相竹飞行中极速地往后望了一眼,看见剑光快速移动,后方的整片竹海都如波涛般惊拍,剑光消失在极目处,面色放松许多,“看来谢师弟自己解决了。”
“……”
紧张的气氛散去不少,可是更大的一种情绪在众人中横亘而起。
这道灼亮半空的剑光,竟是来自那个谢灵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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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津瞳孔颤动着,眼眶里慢慢涌起水意。
修月不禁低头笑了一下,手放在身侧,血顺着长指滴下,渗进土地。
谢灵津跪在她身前,看着她垂下眸子、精神不振的样子,他简直慌乱无比,双手在她肩周、臂膀和手肘都短暂隔空停留后又移开,无措至极,“你还好吗?我怎么帮你?”
修月不想让他太着急,把染血的手抬给他,转移他的注意力,“帮我擦干净。”
说完,极为熟悉的法阵拉扯感又再次出现在身周。修月拧眉。
……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手掌被细细擦动,她闭眸凝神与那法阵牵引缠斗,并未去在意手上的触感。等到她勉强压过镇妖法阵,抬眼,谢灵津脸色惨白,观察着她的情况。
掌心已经干净了。
“多谢。我先回玉佩了。他人问起,便说我先行离开了。”
说完她就回了玉佩,悬在域空之中,脑中掠过几段画面,好似被她抓住了,又从指尖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