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此五十步处,一个身影长久地伫立着,身后的灵剑在月光下金芒闪露,平静沉稳。
他抬起双目,视线最后一次落在那高楼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微泛的担忧荡然无存,心中已经是十足的把握了。
于是他轻声对扶光道:“没事了。”
言罢,转身回府。
今夜适合人歇息安神、静思澄虑,但昨夜一遭后,好些人都难静心,辗转反侧,不能成寐。
清晨醒来,一个个仍是恹恹的,同是一个门派,醒来的时辰大差不差,打开小院门,陆陆续续探出头,见到彼此乐哈哈打几声招呼,结伴来到会食所……
“前辈。”楚明骦恰在众目之下,给修月端了一杯清茶,神色恭敬异常,难得一见。
众人:……
起猛了。
修月正吃着百春花糕,闻言一呛,匆匆摆手,“咳,不必改称呼,不必……”
“蒙你照顾,这句前辈是应该的,”楚明骦正色坐在她对面,端坐道,“但你我投缘,我也不会拘礼了。”
修月笑笑,“照顾算不上……但的确投缘。”
楚明骦唇角抬了一下,随后又正色道:“对于昨夜的事,我还有诸多疑惑,希望你能为我解惑。”说着,看向修月身旁。
谢灵津正喝着晨间清茶,见楚明骦欲言又止,便主动道:“我去练剑。”
待谢灵津走后,楚明骦开口道:“既然你是祖母等的人,那么,你就是传说中的……么?”
修月答道:“是我。”
楚明骦再也没有昨夜那样迷茫的神色了,她自始至终都肃容以待,又说:“既然你是她,那为何,这么多年不回来?又为何回来了,不以那身份现身?”
修月心道:因为我也是前天才知道这事的,没比你早知道多少。她半真半假地解释:“你知道,那些往事传到现在,也没有几成真了。我可以告诉你的真事,就是我被人坑害了,险些丧命,至于,到底被谁坑害、有几个人坑害,正是我此行要查清的真相。”
楚明骦听到这番话,便没再发问了,沉吟半晌,说:“若有我和明渊能帮上忙的地方,请知会我,我愿尽绵薄之力。只期盼……日后事成,习优能同我讲讲祖母的往事。”
如若修月未失忆,那她更想现在就说给楚明骦听。
可惜。有太多可惜。
修月握了握明骦的手,说:“一言为定。”
……
修月在池塘边的清圆亭,趴在栏杆上,一手捧着鱼料,一手捻了些,伸臂下垂,细细地丢些鱼食。
手下池水漾驰,锦鲤摆尾,呷水吸食,在晴绿荷叶间闪露华鳞。
她察觉到谢灵津的靠近,便把捧着鱼食的手伸给他,“喂一点?”
她是记得他喜欢鱼的。即便重逢后,她不曾见过他那珍珠小鱼吊坠,但还是记得的。
谢灵津伸手在她手下接着,她一斜,抖倾一半给他。
二人遂在那里喂起了鱼。
半晌,修月幽幽道:“虽然想给你说,但我怕说出来吓到你。”
“你是神女。”
“……你小子,也太聪明了。”
“并非我聪明。”
只是她在这,什么都不奇怪。
修月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哼哼笑道:“算你识相。”
修月喂完了,转头看了一眼,谢灵津手心上还有一大半,他丢得比她还慢,她就自己伸手,又从他的那一捧里抓起大半。
“不过,”她敛了笑,“这烂摊子,可不是我丢下的。更何况……我是妖。”
这是只有谢灵津知道的秘密,她也只能和他说。
除了千年前对天界神族的跨族崇拜外,伐挤异族,依旧是三界绝大部分族类的想法。
绛节教的那群人将灵息外接,又制造了怪物,疯成这样,若是知道修月是个妖,恐怕得暂停造乱,先把她给杀了。
“谢灵津,我本无意掺杂此事,”修月轻叹道,“这样太累了。”要是可以,她真想马上离开紫皇,但又有不甘。
她喃喃道:“紫皇已起内患,九三会引人注目,接下来的行程也不好走。”
“后日就是紫闼的莲台比斗,不过那里治安严密,应不会出岔子。”谢灵津说。
修月再次喂完了鱼食,转头,他手心里还有,她便又抓了点,“前几天说这事,你不是不想去吗?”
他说:“现在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