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顺着妈妈的视线望向台下。

虽然是练习赛，不过办得还蛮正规的样子，裁判什么的都到位了，双方教练也就位了。对方的教练是个白发老头，脾气看上去不太好的样子，环臂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自带一种威压。

本来以为日向翔阳面对这种情况会紧张到变形，不过出乎意料的，他脸上居然挂着个神秘的微笑，看起来很期待的样子。

或者更确切的说，那是一种隐秘的跃跃欲试。

说起来，这还是莉莉安第一次在正规的球场上看橘子头打球，所以，这次练习赛应该也是他少有的实战吧？

初中三年孤军奋战的日向翔阳，第一次进入正经的排球部，也是第一次拥有队友。

并在经历了集训后，第一次和宿敌学校打比赛。

这大概是他正式迈向排球世界的小小里程碑，所以会隐隐期待自己接下来的表现？

才冒出这个念头，莉莉安就烦躁地掐断了。

明明一开始完全无法理解这家伙，怎么才过了一个多月，就好像很了解他一样了啊。

太糟糕了。

莉莉安臭着脸想。

和她的浑身低气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旁边妈妈肉眼可见的高涨情绪。

厄里斯女士拿起自己镶钻的智能手机，横过来对准球场录像，一副观众打卡的样子。

甚至切换成自拍模式，身体旋转一百八十度，连人带场上球队一并圈进去，比了个剪刀手。

最后那个摄像头猝不及防转向莉莉安：“来，甜心，对镜头打个招呼～”

莉莉安嫌弃地把脸撇向另一边，只剩下耀眼的金色长卷发落在取景框里。

她背对着妈妈说：“妈妈你为什么表现得好像在看什么世界级比赛一样啊？之前去现场看奥运会也没见你这么激动过。”

“亲爱的，奥运会怎么能和这比呢？”妈妈激动地说：“这场比赛可是有小翔阳上场呢！”

莉莉安试图提醒对方：“厄里斯女士，这只是两所中学之间的练习赛，甚至连正式比赛都算不上。”

还好比赛很快开始了，妈妈重新转向球场。

紧张的氛围中，没过多久，第一分就被拿下了。

出乎意料的，居然是日向翔阳得的分。

他拥有惊人的弹跳能力与运动能力，一晃眼就从球网的这端蹿到了另一端，身影像猎豹那样迅捷，在球场上落下一抹耀眼的橘色残影。

本来才开赛，球员们还没完全进入状态，而橘子头的这一举动仿佛什么加速器，直接将慢悠悠的比赛进程按下了2倍速快放。

那颗原本看起来很缓和的排球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而后高速落到对方的场地——

“砰！”

漂亮且利落的一击。

音驹的选手齐刷刷愣住了。连他们的教练都被这种打法惊讶到了，白发小老头露出十分错愕的神色。

而乌野这边的乌养教练和顾问老师则阴恻恻地笑起来。

一副秘密战术奏效的暗喜模样。

莉莉安甚至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就看到乌野的记分牌往上翻了一页。

场上那个人，真的是日向翔阳么？

距离上次看他打球才过了一个月而已，橘子脑袋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本来还以为这家伙刚才说的“进步了很多”是自夸，现在看来竟然一点儿都没夸张，未免太惊人了。

难道这就是单细胞生物的特色？因为目标明确，意志坚定，所以在热爱的事物上进步速度像坐火箭一样快。

莉莉安刚得出这个结论，妈妈就在旁边欣慰地感慨：“小翔阳真棒呢！没想到小翔阳个子小小的，打起球来这么帅啊！跳起来真高、跑起来也好快——”

“没想到妈妈你看起来凶凶的，夸起人来也这么黏糊糊的。”

妈妈滔滔不绝的夸赞停下来了。

她放下手机，受伤地捧住自己的心口，转过头望向莉莉安，一脸严肃问：“妈妈看起来很凶么？”

莉莉安反问：“妈妈你平时难道不照镜子吗？”

“那倒确实呢！”短暂的沉默后，妈妈忽然笑起来：“之前我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好多胆小的士兵一见我就吓得跪到在地呢！”

啊，又开始了。

上将大人埋藏在岁月中的峥嵘往事。

再讲下去，估计又要第一百三十七次重复自己危急时刻麻利斩断对方将领首级的事迹了。

莉莉安倒着都能背出厄里斯上将那些辉煌战绩，熟练地转移话题：“小翔阳又得分了。”

居然学着妈妈那样说出了这么肉麻的称呼，出口的瞬间，莉莉安差点闪到自己的舌头。

但好在效果明显，一听到这话，妈妈就重新露出了幸福的姨母笑：“小翔阳真棒呢！”

真棒的小翔阳接连得了好多分，彻底刷新了莉莉安之前对他“打球很烂”的印象。

看来正式入部后的这段时间里，橘子脑袋活跃的运动细胞得到了很好的运用，以至于此时此刻，球场上的他，像柄打磨精良的利刃，直直冲破对面的拦网。

数次得分后，连对方教练都忍不住喊暂停了。

莉莉安望着球场上明媚微笑的橘子头。

他被前辈们团团围住，柔软的橘色头发被多双大手揉得乱乱的，场面看起来就像一群热烘烘的大狗蹭着一只热烘烘的小狗玩。

在某个空隙，小狗璀璨明亮的眸子从人群中露出，准确无误投向了莉莉安的所在。

仿佛在确认莉莉安有没有像刚刚答应的那样，一直注视自己。

确认完毕，小狗满足地笑起来。

“咔嚓。”

是照相的声音。

莉莉安迟钝地转头，不明所以望向自己妈妈。

“哎呀呀，很少见到宝贝儿这样笑呢。”妈妈暧昧地眨眨眼。

“我哪里笑了？”莉莉安问。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发现此时居然反常地保持上扬的弧度，不知道是从哪一刻开始的。

是橘子脑袋像乌鸦展翅那样高高跃起的时候？还是他明媚笑起露出猫咪纹的时候？又或者是他隔着人群朝自己望来的那一刻？

莉莉安飞快扯平嘴角，说：“妈妈你看错了。”

“可是妈妈已经保存了证据哦～”妈妈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莉莉安神色自若地回道：“你的手机出故障了。”

妈妈笑得更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