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说:“对不起,我那个时候不应该笑。”
唐霖也说:“对不起,我不应该招惹卢太师。”
轮到许双卿:“对不起,大家都在道歉所以我也要道歉。”
“以后你们四个每年都要打钱给我,这是你们欠我的。”余燕子摆摆手,看着黑沉沉的天空说,“赶紧想办法走吧,这个点想找到出城的马车太困难了,就算是跑的也得在天亮之前逃出京城。”
程玉左右张望,指着对面的车行道:“我们可以去那里雇车。”
余燕子看过去,怀疑道:“马自达车行?”
渺渺破门而入,把睡着的店主拉出来驾车。一行人趁着天没亮出了城,天色渐白时,已经走了挺长一段路。走的时候太匆忙,行李收拾得也草率。程玉望着落在身后的京城,连连唉声叹气。
她转身问余燕子:“你不考试了,以后要靠什么来证明自己?”
“才华不一定要通过考试展现,以我的能力干什么都能风生水起。再不济就像唐霖老师一样跑腿。”余燕子在有点寒意的清晨搓手,道,“那个卢太师的讲话方式太恶心了,以后不想见到她。”
谢昭阳发出邀请:“来我们镖局做事吧。”
“你妹妹骂你的时候声音太大,我嫌吵。”余燕子果断拒绝,看向垂头丧气的安鹏举,“有人顺利参加了考试,但好像也没多高兴。”
安鹏举长叹一声,说:“那个考官是我的熟人,和我关系不太好。我就想和她比试一场,让她感受到我的拳拳赤子之心……”
“结果她把考官的牙齿打得满地都是,考官只感受到了拳拳。”谢昭阳望向镖局门口拎着棍子的安明辞,“小安马上也要感受到了。”
看见门口睡在担架上的安雪望,安鹏举又怕又悔,在角落里缩成一团。还不等马车靠近,安明辞就快步冲上来伸手作势要扯她,安鹏举求生心切,顺势一滚逃下马车,慌不择路地往人群里跑。
安明辞刚追着安鹏举跑过去,谢垆就把坐在后头的谢明月赶出来,手里的搓衣板劈头盖脸地冲着谢明月挥:“叫你背着我做这种事!被坏人当成眼中钉怎么办?我们全家都要被你害死!”
谢明月捂着头到处躲,不忘给自己辩解道:“都怪白菟姐,我就不该让她知道这件事!那时候她不乱说话铁定能成!”
这四人咋咋呼呼地你追我跑,谢昭阳带着笑脸在旁边看戏。许双卿感叹道:“你是我们当中最道德败坏的人,被打的居然不是你。”
“有时候置身事外才能得到好结局。下雨天出门容易弄湿衣服,我还是喜欢留在家里弄湿小安。”谢昭阳按住余燕子的肩头,借力跳下马车,安慰道,“考不了试有什么大不了的?活得开心才是正经。”
马车重新启动,车上众人在车轮辘辘中缓过神来,余燕子捂住刚才被她碰过的半边手臂,无比嫌恶地说:“这边肩膀不能要了。”
来时是借着水流顺风才轻松方便,此刻逆流而上显然不太现实。众人乘车沿江日夜兼程,直到看见收到周锦急信撑着船从对岸漂过来的素之,大家才放走那个大半夜被叫起来的车行老板。
上路时循风而下,在江上远望见京城的玉楼金阙时说不出心中快意,连被风吹起的衣摆发丝都飘逸得像是要飞往天上去。如今在风止时横舟过江,原先的急流也舒缓许多,在晨雾中看不清周遭。
移棹时带起水声,周锦看着素之的背影发呆。水波起伏,渺渺谨慎小心地挪到余燕子旁边,压低声音说:“我给你介绍工作。”
余燕子低头看她,她说:“帮我们洗衣服吧,我一个人洗不完。”
沉默即为拒绝,渺渺悻悻挪回去。周锦想了想,也支招道:“你可以给钓鱼不回家的引练送饭,绦姐姐的葡萄产业园也很缺人手。”
余燕子琢磨片刻,忽然指着站在船尾的素之说:“我觉得像她那样在江边摆渡就不错,哪天不想活了立马就能跳船去死。”
周锦和渺渺脸色煞白,不说话了。上岸后为了给余燕子道歉,周锦特意为剩下四人雇了辆新的马车。周绦热情地拿出特产,返回家中的周轻裘也顺便把之前程玉在她那里看中的珠串双手奉上。
拿了纪念品,顺着来路走。余燕子在半路上不停地拿出程阿金给她的刀在唐霖面前晃,吓得唐霖去哪里都要和许双卿一起。
抵达许双卿家的药铺门口,余燕子要跟在唐霖后面下车。许双卿拦住她,说:“药铺只要唐霖跑腿就够了,有工作我再联系你。”
“我想报答唐霖惹怒卢太师时你在混乱里找到我和墟烟,还把我们带到安全的地方。”余燕子翻转刀身,和蔼地看向唐霖,“要不这样,我们轮着来。一三五你休息,二四六我上班,星期天放假。”
唐霖往许双卿身后藏:“对不起,我以后会想办法给你钱的。”
余燕子收刀上车,继续往前走。她没能参加考试,自己也没长多少见识,程玉在心里暗自思索要怎么应付程阿金的质问,推开窗看见自家山头被抛在身后时才惊觉愣神太久走过路了。
难道是没能报复唐霖就要报复自己?程玉扭头防备余燕子,余燕子平静地说:“我要回之前住的地方收拾东西,然后再回家。”
程玉不怎么信,问:“你之前住在哪里?”
余燕子坦然答道:“我妈家。”
程玉哦一声,又问:“你妈家不就是你家吗?”
余燕子不以为意:“我家就是刚刚经过的那座山啊。”
果然是想害人!程玉猛地站起来,说:“那座山是我家。”
余燕子丝毫没有露怯,理所当然地说:“你不跟李乘风对对子能发生接下来那么多事吗?以后你家就是我家,我想进就进。”
程玉坐下来,说:“是你自己把卷票贴到卢太师家门上的。”
“事情都到这地步了,不自觉点提前离开,难道你想让我像唐霖那样被人追着赶着仓皇而逃?”余燕子耸耸肩,说,“卢太师正想对我下手,可我竟然先行离席,想必她也不会太开心。”
“是我和唐霖让你没了考试资格,养你就养你吧。”程玉顿了顿,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你不在谢昭阳她们家留,原来是要来我家。”
“之前被绑上山就是要教你认字的,现在只是回归岗位。”余燕子放下手里的书,“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你对对子确实挺有天分。”
这人终于说了句人话,程玉高兴地说:“我也这么觉得。”
余燕子笑着点头,继续说:“岂止是有天份,简直是当世罕见的天才。不光是那个没文化的李乘风,连我也要虚心向你学习。”
程玉被她夸得飘飘然,拍拍她的肩膀道:“没有,你也很厉害。”
余燕子搭住程玉按在肩上的手,程玉听见刀刃出鞘的声音,余燕子道:“所以我想请教一下,人群中笨蛋看答案是什么意思呢?”
程玉惊恐地爬起来要跑,余燕子抓紧她的手臂抽出刀来,程玉急忙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找东西防身,她随手抓起旁边的书,书页中飘出一张日期很新的通报——逃犯唐蒄已被名捕宋迤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