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虚握,配合铃声做出拉扯的动作,年糕浑身一颤,隐隐透出暗红光芒的黑丝自他手指缝隙钻了出来,就这么游向我的掌心。
我将黑里透红的丝线在手腕绕圈打结,边闪躲年糕无力的抢夺动作边拉着两只移动到门口。
年糕脸上黑气有明显减少,他的表情也变得更加鲜活,那困惑与气急败坏交融的小表情看着居然还有几分娇羞,不愧是长年跟卷毛组CP的男人之一。
嘿嘿哈哈哈,还敢跟我甩鄙视脸阿年糕。
我弯腰晃晃手腕,黑丝如磁石相吸那样符在半空,却被手腕挡住去路,我对他微笑,「想要回去吗?记得答应金子先生的邀约,高杉先生。」
碰!
我在年糕的爪子碰到我前一刻拉上大门──没我领路潜意识可走不出自己的地盘。
不过好险是幼年版的,不然就刚才那下我少说得被砍两刀……呃呃,仔细想想我刚才的举动好像抢女同学橡皮擦的小学屁孩……
出门瞬间回复些许理智的我后悔了,摀着脸很想把抢来的橡皮擦扔回去,没事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干什么?
我衣襬被扯了扯,卷毛盯着我手腕上的黑丝死死皱眉,见我没反应旁边的假发开始跟着扯,我总有种错觉我破烂的护卫外袍要被他们扯成丐帮帮主的皇袍。
呃,小孩子真的麻烦……
唦──
『黎明,给老子听好你个臭小鬼。』
想当年,金子还没练就酒精抗性满级,也对臭老头的防范不够积极,他眼神迷离地半瘫在桌上,对着年仅十三的我咕哝。
『这世上最讨人厌的东西就是人类小孩。』
我捧着解酒汤,特别认真地指出他的逻辑错误:『人类小孩不是东西。』
金子忽地拍桌而起,义愤填膺地喊:『对!人类小孩就不是个东西!』
『……?』
金子用罐啤酒的气势干掉陶杯里的药水,眉毛抽得要分家了,『全是些毛没长齐、嘴衔口水、无法沟通、智商堪忧的低能!就这样子普世价值观还要要求我去让着那群猴子!老子五岁背佛经论语、十岁就能骗地痞的生活费,然后还要体谅吃药会哭的九岁小孩??他们怎么不去吃屎!──』
『你也是,白痴臭小鬼。』臭老头把解酒药塞他嘴里,一脸嫌弃地说,『一碗酒就不行的家伙还敢跟老子抱怨工作啊?太嫩了!你连小黎子都干不过!』
『──』被喜欢喝生命之水后发酒疯的臭老头如此斥责,金子直接戴起痛苦面具。
现在回想起来,金子师兄忌妒小孩的模样好委屈。
不过他说的很有道里,我为什么要体谅小孩子?更别说本体只是MADAO与智商黑洞的伪小孩们。
【叮。】
黑白世界再次多了两个夹紧双腿的少年,我思索着走出建筑物回到废墟林立的荒地。
远离年糕的区域后黑丝不再飘荡,缠绕在手腕缓慢移动,活像是在找准好下嘴部位的铁线虫,被我拽成麻花辫后整条线都焉了。
铁线虫可以先放着不管,现在不能再鬼混了,外头时间可还在流逝,得试试强硬些的方法。
「听呀……」
举起禅杖连敲六次,卷毛假发衣物腾空,数十条红丝显露踪迹,如同拖曳轨迹的卫星绕行行星般在他们身周画弧画圆,假发好奇地想碰触他们,但小手一挥只能在其中几条弧线间造成些微涟漪。
我垂眼扫视,最终锁定离卷毛较近的明亮红丝,禅杖平行挥舞半圈,破碎长袖摆荡间那条红丝脱离轨道,它轻快地在空中绕圈,划出云霄飞车似的酷炫轨迹后保持势头飞向远方。
我领着两只快步穿越废墟,不知何时东倒西歪的建筑不再歪斜。
大楼的破碎程度回复到能住人的程度,它们紧密地靠在一块不留任何消防道的空间,路面堆积垃圾脏水、墙面爬满苔癣霉菌,这座城市的住民应该与汤姆小强们达成了和谐共荣的生态链。
灰墙上不时能看见可疑的传单与污秽的喷漆图样,窗户要嘛被铁栏覆盖要嘛破得连胶带都不能黏齐,路上补坑的铁板也凹凹凸凸得飘着锈屑。
天空飘下黑色的雨,一切把红丝衬托得鲜明又格格不入。
红丝的速度肉眼可见地下降,它不再发癫,平缓地飞入小巷其中一间砖瓦屋中。
我迟疑一下,先是敲敲门,才打开那扇看着随时能被拽下来的烂门板。
眼前颜色鲜明些许,十坪大的小破房一眼看得完全貌,两个红橙色头发的小孩与小小孩分别坐在椅子上和床上。
小孩背对着小小孩,小小孩则在床上摆着兔子玩偶、小狗玩偶、眼镜,还有白色钢刷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