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的梁柱上挂着烛灯延伸向远方,那灯底盘雕着金纹弧线,乍看之下像某种家徽,又像曼陀罗纹中常见的生命之花。
走廊右侧是一排排拉门,上头描绘着森林与白花,蕊心点缀着少见的青蓝色,桂又扭头瞥向左侧,那里浓稠的黑色,其中缀着火焰的光点,但光芒似乎一发散便被黑暗吞噬,什么也无法照亮。
「黎明,想听睡前故事吗?」
忽然,他听见拉门内传出温和的男音,很久以前听过。
桂不禁陷入纠结,那声音绝对有在哪听过,好像是某部肥皂剧里深情的男二?话说那一部真的好可惜啊,明明武郎一直在女主痛哭失声的夜晚坚守在身边,结果还是被人渣男主角打败,这世界太不公了阿武郎……
假发的思绪飘向遥远的狗血八点檔,拉门内传出新的声音。
「全都能背出来了,我不想听。」
是声低低的童音,没什么起伏,依然是熟悉的说话方式,可八点檔的诱惑实在太大,桂还沉沁在世界不懂温情败犬美好的悲伤中没有理会。
「全能背出来?可妳才六岁……对了,那些名册妳确实都记得,拥有神血的孩子真是厉害阿……」
门中男人困惑地喃喃着,他没有纠结太久,接着说:「那想听我杜撰的犬妖与寡妇的故事吗?」
「要!我要听!!!」桂瞬间灵魂归位,四肢扒在拉门上大喊。
「不要,你编的故事老是烂尾……」
尽管拉不开门,光听声音仍能脑补出门里孩童嫌弃的表情,假发拍门更卖力了。
「不要啊!那种事情不要啊!桔梗输给阿篱的时间线不想要再经历了啊──」
「你才是别随便造谣出桔梗是寡妇的时间线啊。」银时一巴掌搧在假发的后脑勺。
被蓝炎轰到定点顺移后,银时高杉两人便看见桂猥琐地趴在门上,精神冲击比听见门里传出小孩版医生的声音还恐怖。
「真的是,食灵神那家伙是上了年纪消化不良的老人吗?随便刺激一下就随地大小吐,现在这年代审核可是很严的阿,连续两章都充斥呕吐物的小说真的大丈夫?别让纯洁的孩子们接触这种肮脏玩意儿阿。」
尽管浑身干净,甚至穿着平时的装造而不是辣眼睛的三角内裤,被连吐两次的银时还是拍着衣服喃喃抱怨。
高杉在他身后用阴冷的眼神刀他,似乎在提醒观众们谁才是肮脏玩意儿。
「阿,我想起来了。」
也不知银时这巴掌是不是顺带修好假发的脑循环,假发灵光一闪,跟他们说:「门里的声音,是之前午夜还没归顺的时候化型的男人,他的声调跟鬼O队总队长一样,是那种极具恫惑力的波长,听过就忘不掉的。」
「什……」
桂的话语翻搅出模糊的回忆,那是在梦里的经历,要不是金雾的影响可能一时半会都想不起来,午夜变成一名面向柔和、黑发微卷的男人。
最重要的是,那名男性有双幽蓝色的眼瞳。
「听听吧,这次保证是个有趣的故事。」
现在,那名男子的声音正从门中传出,轻笑着为孩子们讲述睡前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在遥远的山村里,住着一名悲伤的寡妇,她整日抑郁寡欢,思念其过世的丈夫。」
「喂,虽然标题里是有寡妇没错,但这开头味也太浓了吧?这什么突如其来的假发奖励时间?」
跟着桂蹲在一起听墙角的银时低声吐槽。
「嘘!」假发当起风纪股长,对其横眉竖目。
「寡妇日渐消瘦,她饲养的狼犬不愿见其继续伤害自己,便去向山中的神明许愿,希望寡妇能重新振作。」
「山神怜悯众生,便将犄角上的白色花朵摘下赠予犬妖,让牠将花朵种在门前,当花盛开之际,逝去的灵魂会从黄泉归来,在生者的梦中相聚。」
「山神叮嘱犬妖,灵魂不可停留七日。」
「犬妖带回花朵,终日以泪洗面的妇人终于破啼为笑,与日思夜想的斯人相守……直至第六晚。」
「想到又要与丈夫天人永隔,愁容再次回到夫人面庞,她不停哀求丈夫多留几秒、几分、几时……」
忽然间,长廊上烛火闪烁了下。
「……祂说他不愿见到夫人难过,于是告诉夫人一个方法,能令他永远伴其左右。」
「祂告诉夫人,心念的力量无比强大,只要将花朵种在心脏,愿望便得以实现。」
「……是的,祂能实现愿望,那让祂得以窃取神明的力量。」
高杉没有与两人一起蹲墙角,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拉门对面的黑暗中,当故事讲到此时,黑暗中光点正一点一点熄灭。
而故事,开始扭曲。
「祂对众生说,许愿吧,心念的海洋足以吞噬神明,让我们分食神明的血肉吧,只要这样,世间将不再有痛苦,祈祷吧,祂将实现所有的愿望。」
「……祂不该如此快苏醒的,偏偏有人带着堆垒千年的执妄找到祂。」
视野所及只剩拉门前的烛火能照亮事物,门后的声音则平静地继续说:
「所以,只能拜托你们了,救救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