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妈的解释,尹思一努力扬起笑容:“我晓得妈妈你的意思勒,你说的是对的,只是我也没说错,现在这个时代不是以前咯。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不是想往上走,但是路就那么多,个人的精力也就那么多,忽然身边多一个人要帮忙,大家都会吃力的。”
尹思一:“就不说别个,就只说我自己。如果忽然有一个人跟我说,他是我的男朋友,他现在要换工作或者是要创业,不需要我资助,只需要我给他提供一个住处和一日三餐,如果还有能力的话,再帮他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就可以咯。我一听到这种要求,我不拔腿就跑是不可能的。”
黄芬兰:“哪里会有人一来就要对象付出这个,付出那个啊,你想多咯。”
尹思一:“我也宁愿我想多咯,但可惜不是。再说了,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如果只是为了谈朋友,就要把我做事情的精力投放在一个以后都不一定会跟我有关系的人身上,说实话,我是不愿意的。我就是这种自私自利的人。”
黄芬兰恨铁不成钢道:“你这是憨!哪个让你把精力放在别个身上咯,谈朋友又不是叫你去牺牲自己。”
尹思一:“我晓得的,妈妈,只是如果你不付出点东西,别个啷个会跟你好。但是我现在手里面的东西太少了,别人要的,我付出不了,我只能管好我自己,这就很了不起咯。”
尹爱党:“你这个实心的憨娃娃,你学学手机上那些女娃娃嘛,啷个人家就那么精明不会吃亏,你真的是书读多掉。”
尹思一笑了:“我这是道德底线比较高。”
黄芬兰:“是嘞,高到连个对象都不谈。”
面对老妈的阴阳怪气,尹思一只能选择受着,她没心思跳着脚地跟父母吵,没意义。
由于话题有点伤感情,尹思一和父母又说了十来分钟的电话后,双方都选择了暂下次再聊,免得真的说出什么难以收回的话。
挂断电话后,黄芬兰愁眉苦脸地和丈夫诉苦,担忧女儿以后找不到好人家。
尹爱党倒是不着急,在26岁这个年纪不结婚的娃娃多了去了,没得必要催着姑娘真的嫁出去。
黄芬兰还在气中,懒得和他讲道理,拿着手机刷着抖抖,琢磨着明天去和谁聊要帮女儿找对象的事情。
——
放下已经黑屏的手机,尹思一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当然也想谈恋爱,但是没机会又能怎么办。
都说艺术学校帅哥美女多,而尹思一自己就毕业于C美,身边自然不会缺乏看起来高质量的男性。
但看起来高质量不代表真的高质量啊。
她也是进了C美以后,才晓得很多在外面传起来很像空穴来风的流言居然还有事实依据,这给当时还像个傻狍子的尹思一上了一大三观课。
从此以后,当她看到帅哥时,第一反应不是哪家的少爷,而是这是哪家的姐妹,亦或是哪家的模子,还是哪家姐妹养的金丝雀……
等上了班后,看到身边并没有那么多的好皮囊,尹思一发现自己居然是颜狗……
你说这怎么谈朋友!怎么谈!
当然,她也可以选择攀龙附凤,这样生活水平肯定能上去,但问题就出在,她道德底线太高了啊!
所以,此题无解,除非尹思一哪一天麻雀变凤凰,凭借自身实力飞到枝头,到时候可能会遇到好的对象。
至于现下的话,先苟着吧,自己画画的事都还没名目呢,就不用去想一夜成名的事情了。
尹思一叹了口气,扒过蛋糕,又吃了一小半。
不在今晚多吃点不行,明天蛋糕会变味,不能浪费。
蛋糕的甜味暂时压下了生活带来的苦涩,十一点的时候,尹思一带着些许忧虑准备入睡。
朦胧之间,她再次感受到心脏被不明物质刺穿、切割,碾压,阵阵钝痛令她头脑发蒙、视线模糊。
‘到底是怎么了?’
‘食物中毒吗?’
尹思一竭力按压着胸口,试图找出病症的缘由。
要是是食物中毒的话,在下午时她的身体就会出现问题了,而不是等到半夜的现在。
‘那又是什么问题引发的呢?’
如果是父母所说的话,那绝不可能,类似的话她不止听过一次,更难听的话她也听其他人说过,她并没有脆弱到因为旁人的评价就要死要活的。
‘而且,我之前就已经心痛过几次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心痛的?’
‘搬到小关村后出现心痛症状的。’
‘是被裁员的缘故吗?’
‘应该不是,被裁员的时候,我确实情绪激动,但那个时候我最多只是呕吐,外加没力气搭理外界,并没有出现心痛。’
‘那是因为什么呢?’
尹思一的脑海中莫名出现了一道身影,一道在楼梯上大步下行的黑色身影,一道在废弃厂房敲击架子鼓的身影,一道在花园之中叫住她的身影,一道在路上拦住她的身影,一道如影随形恶意四溢的虚无身影……
‘我的心脏开始出现疼痛是在感受到被窥视之后。’
‘那道身影是朱夏。’
‘他在窥视我,他…是想要杀死我吗?’
这个猜测让尹思一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灵魂仿佛被关进了冰窖中冻住般难受。她觉得应该是自己在恶意揣度别人,但直觉就是告诉自己,朱夏想要伤害她。
‘不,并不是想要,而是已经在伤害了。’
她不理解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痛恨于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明明,她和朱夏没有什么交集啊,最多不过是说过几句话,为什么自己就要受到伤害,她不明白。
那要去报警吗?
尹思一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因为自己觉得被窥视、被跟踪,导致心脏疼痛,所以选择报警?
她估计别人听到会帮忙叫医生,把她送到精神病院里进行治疗。
新社会,没有牛鬼神蛇,禁止迷信。
‘我得救我自己。’
‘无论如何,我都得救我自己。’
‘我绝对不会轻易倒下的。’
‘我要活下去。’
尹思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些话,慢慢地,疼痛感开始减缓,她的心脏重获了自由。
入夜后,她开始做梦,梦到自己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走着。
刚开始的时候,她是想要上坡,但不知为何,越走越吃力,她努力驱使着双腿,身后的拖拽感越发猛烈,几乎要缠在她的脖颈上化为绳索。
画面一转,她站在了蜿蜒曲折的小巷之中,身后仿佛有恶狗在追咬,吓得她不断地穿梭在越发狭窄的道路中疲于奔命。
跑着跑着,她发现周围的景色不知怎地变成了土屋子。那屋子看起来破旧不堪,墙壁上尽是霉斑。她想离开,却发现门被上了锁,她想从窗户跳下,却看到脚下的水泥地变为了屎尿,蛆虫在屎尿中爬行,试图顺着鞋面攀附到她的身上来。
她焦急地向前奔走着,试图尽快离开污秽之地,却发现前后两面墙壁在逐渐接近,她不想被挤扁,转身从夹缝中逃走,再次卖力狂奔起来……
一道亮光闪过。
尹思一蓦的从梦中惊醒,楼下小巷中回响着尖锐刺耳的鸣笛声。
她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楼下太吵,才把她从梦中唤醒了。
还好,还好,没有继续停留在梦中,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