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众人神情各异。
“请那魔头来作甚?”“此事与那魔头有何关联?”
杨善进来时,四面八方的目光简直如寒芒般扎过来。然而他从进来那一刻起,始终目的明确地看着前方。
“请我何事?”他立在殿中,神态从容,一身沉红色衣衫有些招眼,众人一边假装喝茶一边悄然抬眼看他。有弟子请他去左席上座,被摆手拒绝。
此前杨善来过一趟,并未伪装,众人已经惊过一回,此刻倒显得颇为镇定了。
楚云陵脚下是扑腾谄媚的狗子,三步之远是半坐于地的孙啸,而孙啸后背半丈处,则是杨善。
孙啸夹在这两尊大佛中间,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汪汪汪!”金刚略感不安地叫起来。
一旁,沈逸舟笑着解释说:“殿中这名阴阳宗弟子,说是楚师兄不分青红皂白,见面就出手伤他。楚师兄则言,是这弟子先行驱狗未成,反欲迫狗上前,他这才出手。而我宗弟子说,是他从隐市处买得楚师兄生平记载,其中写着师兄怕狗之论,故此信以为真,遂在今日带狗伤人未遂。事情大体就是这样。至于请你,则是师兄所邀。”
“哦?”杨善目光下移,落到狼狗金刚身上,又看向前方半坐的孙啸背影,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道,“事发之时,本座又未曾在场,请我做什么?”他最后看向楚云陵。
座中极为安静,楚云陵露出了他进殿后的第一个微笑:“只是听弟子所言,说此前见过辟邢和两名阴阳宗弟子有说有笑,又见那孙姓弟子曾掏出过一本册子,似是说什么隐市,因而想来你会知道。那孙姓弟子还指天盟誓,说太清宗势大欺人、我以强凌弱,所以在场之人都助我说话,而叫他‘孤立无援’。”
他略作停顿,脸上露出一个些许委屈的表情,“我觉得十分冤屈,可殿中席位都是灵界之人,还能找谁来作证?思来想去,也只有身为魔界之主的你能帮我说两句了。”
他装什么呢,说得像谁跟他关系多好似的。
杨善冷笑一声:“谁不知你我势如水火?我会帮你说话?”
众人闻言,都在心中憋笑,心想这回可算踢到铁板上了。你楚云陵找谁不好,非要把那魔头给请来,他不给你添乱都不错了,还助你说话?做什么春秋白日大梦。
楚云陵叹声道:“既如此,我恐怕得闭关数年,才能消解这心里头的冤屈了。”
殿中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姓楚的在搞什么名堂。
杨善咬牙切齿地笑了一声:“本座虽同你有些恩怨,但也不屑得扯谎诬你。”他看向地上的孙啸,道,“这弟子的确说过放狗咬你,只不过本座以为怕狗此言,着实滑稽,并未曾当回事。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本座就一概不知了。”
孙啸面色难看,似要说什么,却忽然张不开嘴了。
楚云陵对杨善略一颔首,看向众人:“如此可知,这弟子本就蓄意在前。本尊被人如此算计,还能客客气气地叫他胡闹到现在,不过是看在阴阳宗与太清宗往日情面上,可若是人人都如此……”
礼长老擦了把汗,赶紧站出来道:“楚……仙尊雅量,就绕这弟子一回吧,我回去定然好生教导,绝不让他再——”
楚云陵笑意一收:“教导倒没什么必要了,这弟子修为不得寸进,恐怕寿元无多,还是好生准备后事吧。”
不少人差点把茶水给喷出来。那弟子瞧着怎么也能活个上百年吧,怎么到他嘴里就准备后事了。
孙啸一双眼睛瞪着通红,他硬生生把嘴皮给扯开了,唇部一整个鲜血淋漓,瞧着有点吓人:“楚云陵!你——”
“出言不敬。”楚云陵面无表情地一抬手,一道法光直接将他舌头割了去。孙啸捂着嘴被一袖子挥飞到大殿门处,发出砰地一声震响,两个守门弟子侧头从门缝里看来,只听里边传来吩咐,“逐出去,别污了大殿。”
两名弟子连忙把人拖走了。
众人噤声之时,只见那姓楚的却言笑晏晏看向魔头,语气诚恳道:“多谢魔尊仗义执言,晚些时候我定备下两杯薄酒,到时还望赏光。”
杨善皮笑肉不笑道:“定然赴约。”
语罢,楚云陵看向众人,“望各位好生约束礼教弟子,可莫要步那孙姓之人的后尘。”
众人干巴巴地笑了笑,都忙起身称一定。
杨善直接转身就走。
这出闹剧已然落幕,众人都准备起身离去,却见沈逸舟站出来,道:“各位且慢。二十八具尸傀现已送进太清宗。”
“竟这么快?”“那尸傀现在何处?”
……
身后传来的声音随着殿门关闭渐渐消失,杨善打个哈欠,回去一觉睡到了傍晚。他是被外边的敲门声叫醒的。睁眼一瞧,天色都橙黄了。
“谁?”
听见里边的动静,两名弟子推门进来,道:“仙尊邀您至崇雅殿。”
杨善抓了抓头发,没想起来崇雅殿在哪儿,捞起一根发带就走:“前边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