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善还是决定去天堑。不过,他有些放心不下这个才认识一天不到的人,实在看着不像能自力更生的。眼见天色渐渐暗了,他想了想,决定叫两个人来。
暗殿一向由莫七统领,杨善不管下边的事,自然是先联系莫七。可他在身上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一张通讯灵符。杨善忍了又忍,才没有骂出声,心里更加坚定自己是被人打晕抢劫了。
好在灵囊里还剩了些符纸和丹砂,现做一张也来得及。他低头看了看被拽得死紧的袖子,也不敢硬把指节给掰开,只好割了一截衣物脱身。
谭病已经睡熟了,他起身后,施加一个隔音禁制,坐到了那张堆满木雕的桌案前,简单收拾了个空位。很快,一张符纸经他用丹砂书写成型,灵光闪烁地漂浮在半空。
成了。
杨善往内注入灵力。他本没报太大希望,毕竟人界距离魔界着实太远,是超出了灵符距离限制的,没想到这一试,竟马上就传出了声音。
“尊主!!”对方声音格外激动,“您没事就好,您在哪儿呢?”
杨善差点被他一嗓子吼聋了,哽了口气,笑骂道:“你这嗓门收着点,估摸是在人界吧,等我出去看看。”说着闪身,下一霎,他出现在木屋上空,目光四处逡巡,然后发现——不像是人界。
或者说,是这片地方太怪异了。放眼望去,乍看都算和谐,可仔细观察白雪掩盖下的树丛,就发现这些有生命迹象的东西都生得怪,分明是一个品类,互相之间却各长各的,像攀比异形似的。
更不像是风水宝地。
他问莫七:“你在何处?”
莫七感到有些奇怪,还是答道:“灵界玉莲城啊。”
杨善拿出灵界地图,搜寻了一下玉莲城的位置,又对比通讯符箓显示的距离和方向,半晌,怒骂一句,得出结论。
“我被扔到鸟不生蛋的东渊来了!”
到底是谁这么玩他!天堑在北,东渊在南,等他现在奔过去,怕是楚玉陵早就拍拍屁股走了。杨善深深吸了口凉气,感觉心比天儿凉。
寒风呼啸中,传来莫七的声音:“尊主,你不是让我打听谭少阁主的消息吗,我混进府里瞧了,他没回来。那株蔓藤花,我都悄悄拿给蓝夫人了,还有你叫我带的话,我都带到了。”
杨善越听越懵:“我什么时候叫你做这些事了,谭少阁主是谁,蓝夫人又是谁?”
莫七沉默,过了会儿,他才问:“要不属下接您回魔界?”
杨善斥他一句:“我问你话呢,那两人是谁。”
莫七只好交代了两人的名字和身份关系。
杨善一听到谭病二字,语调都有些哆嗦了:“他、他和我什么关系?”
莫七道:“尊主你问的谁?”
杨善艰难报了谭病的名字。
莫七那边好像犹豫了,半晌没说话。直到杨善再度追问,他才说:“您此前和他结为道侣,还让我去玉莲城打听他的消息,又送了一株万年灵药给蓝怜晚。”
杨善抓着灵符的手都在抖,险些从半空掉下去,整个气息都凌乱了。原本他怀疑是有人冒充,可谁会冒充他还送万年灵药?何况,冒充他的人,如何能吩咐莫七做事呢?
但这个人原本就是他的话,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良久后,他拿着灵符回到了木屋,站在床榻前定定地看了会儿谭病,又转身坐下,默默运转阴神诀。
然后他确定了,有病的不是谭病,是他自己!
完了,他真的有个道侣。这是杨善的第一个想法,紧跟着,他整个人从上到下仿佛都刻满了焦虑不安,隔着那层隔音禁制,不停在外面踱来踱去。
怎么办?他怎么会有道侣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杨善绝望地抓着脑袋,站在榻前瞪着两个红色眼珠,看了许久,觉得自己可能、大概是贪图美色了。
谭病的样貌不是他见过最好的,但一定是最叫人放松底线的,要是自己动了色心,也不是没可能。杨善更加绝望地想着,有一瞬,他真想拔腿就跑。
三天后。
杨善终于说服自己,接受有个道侣的事了。唯一让他感到不适应的,就是这个道侣总是要抱要亲。不给抱,他就一直望着你;不给亲,他就能两眼含泪;连人走个丈远,他都要跟上来。
每天晚上躺在榻上,杨善都格外焦躁。他担心万一哪天自己死了,这道侣能干出殉情的事儿。尤其对方动不动就咳嗽虚弱晕倒吐血还找不出病因,连殉情都不用抹一刀,当场就吐血衰竭了。
这绝对是可能的。
除了这点,还有叫他头疼的事。每每他说咱们回去玉莲城吧,那道侣就抱着他撒不开手了,他也不哭不闹,就是不松开你。
偏偏两人都是修士,一个比一个能熬。要是凡人还得吃喝呢,他们倒好,能从白天坐到天黑,能从天黑抱到天亮。一天到晚什么事也不用干了,杨善心里那个焦躁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