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三娘略显尴尬的声音传来：“抱歉……”

“我能救他！”屋内，黑猫一边尖声叫着，一边想要灵活躲开楚云陵伸来的手，但很遗憾被揪住了后脖颈。

它感到巨大威胁般不停发出了威胁的呵气声，被一把放到了桌面定住。楚云陵一道掌力往玄关处挥去，只留了一条缝隙的大门砰地关紧，瞬间被法力封禁。

霎时，房间里安静极了。

楚云陵没有要打听这黑色猫妖来路的意思，只是往桌前一坐，眼神像是在思考一击致命还是五马分猫。

黑猫很想打个哆嗦，多亏了定身术才没有出糗。这倒不是它怕了，完全是出于被高阶修士盯上的本能反应。随着时间流逝，楚云陵却丝毫没有要理会它的意思，只起身从桌前倒了杯水，一路端到榻边，指尖法术牵引着给人润了润唇。

榻上，杨善两眼紧闭，已经躺了五六天还没醒过来。期间也来过不少医修诊看，只说是寿元将近的缘故，建议服用延长寿元的丹药。楚云陵已经把自己能喂的、能试的，全都试过了，只从体内生机来看，和在东渊之时是相差不大的，可人始终醒不过来。

这两日，楚云陵几乎已经走到了绝路，只是把自己封闭在房间里，整个人变成了一潭死水。有那么一两个瞬间，他觉得这样也好，他们可以死在一起了——但他更想还有未来。

哪怕是别的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他又坐回桌前，轻声放下了茶杯，抬眼看向被禁锢的猫妖，然后解除了定身术。

刹那间，黑猫是有些恼羞成怒地想伸爪子，但它刚抬起脚，就被一道法力断了两根腿毛，爪子硬生生收了回来放到嘴边，无害地舔了舔，它心中愤怒得尖叫，表面却抬起大饼脸，若无其事道：“他修炼的是阴神诀，只要助他继续运转功法，他就会醒来。不过，如果没有第四卷第一层的功法，就算醒来他也撑不了多久，如果要强行保持清醒，则会疯疯癫癫。”

“第四卷第一层……”楚云陵伸手把黑猫给提到近处，五指捏了捏它的后颈皮，一挥袖放出纸笔，道，“写吧。”

他的表情和语气完全没有一丝强迫的意味，但黑猫全身的毛都奓了起来，一人一猫对视片刻，黑猫识时务地低下头，咬起了笔杆。它明明可以用法力书写，却用笔毛报复性地在纸上擦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以此表达它的愤怒。

楚云陵听了一会儿这声音，抬起手摸了摸猫头，道：“好好写。”他揉了两下，力道不轻不重，却并不挪开，“若是认不出来，就拿你的血重新写过。若是出错了……”他顺着猫头一路挠到下巴，扯了扯两根胡须，威胁不言而喻。

黑猫完全能想到他后半句要说什么，搜魂术三个字现在就贴在它头皮上，那五根手指像是随时能对一只小猫咪痛下毒手。它从嗓子眼里挤出喵地一声，听起来有点发嗲，笔杆被它用法力竖起来，开始工整书写。

头顶的手指终于挪开了。

一刻钟后，楚云陵拿起写好的第四卷第一层，从头看到尾，瞧完了，却是只字未发，放到桌面，又拿出了一叠纸，指骨轻轻敲了敲，朝黑猫推了过去，抬起它的一只爪子，按在上面。那意思很明显——再写。

黑猫愤怒地瞪着圆滚滚的眼睛：“你别欺人太甚！”

“阴神诀，全部。”楚云陵颇为担忧它的脑子，又补充道，“你知道的全部。”他摸了摸猫头，体贴的动作却压迫得像一股寒气直窜脑门。

暴躁的黑猫如遇天敌，再次疯狂奓毛，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但下一刻，楚云陵的掌心出现了一团法光——搜魂术，它意识到那是什么，瞬间夹紧尾巴，整个猫像被一盆冷水浇下，浑身都服帖了。

黑猫埋头挥笔。这时，外面传来了笃笃地敲门声。

“公子，可需要我等帮忙？”是伍荆。

楚云陵头也未转，虚空中随意写了一个字，瞬间成形，径直穿透墙壁飞到门外。

——等。

金光闪闪的大字仿佛是某种禁令，伍荆劝着三娘一起去楼下等，外边的人很快撤走。几名护卫还以为自家公子去了趟太清宗，果真学了不少本事回来，心中感慨不已。也有担心饭碗不保的，比如崔阳。

这以后到底是谁保护谁？

良久后，黑猫终于停下了笔。楚云陵看了眼摆在桌上的前三卷，以及先前写下的第四卷的第一层，道：“只有这些？”

黑猫心道：“要是有全部，我还来找你做什么。”面上它舔了舔爪子，道，“都在这里了，第四卷的最后两层还需要有人推衍出来才行。”

“有时限？”

黑猫收着前掌，那是一个矜贵又端庄的姿态，不过它只看起来格外圆润：“十年之内。”

楚云陵驱使法力，桌面的一叠纸哗啦啦全部飞到空中，从头到尾依次排列，他一一看过后，不动声色地瞥了黑猫两眼，转头一个契约禁咒就飞到猫身上。

“十年之内，随叫随到。”他一挥袖，大门敞开，一副送客的姿态。

黑猫吸气，呼气，再吸气，心说且忍你一时，迈着短腿跑了。

天色从灰到黑，夜里闪电不断，直到第二日天明，终于有放晴的趋势。

屋内，楚云陵睁开眼睛，最后复盘了一次阴神诀，在没有发现问题后，他收拢了全部的纸张，坐到榻边，单手握住杨善手腕，灵识探入进去，沿着灵气经脉运行轨迹不断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