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席间时,因着到底耽搁了些功夫,萧玄烨方才如此去追也是坏了规矩,他赶忙请罪:“臣失礼,请君上责罚。”
瀛君都未开口,席间先传来一声嗤笑,只听那西境的王子先道:“就算要罚,也还请瀛君换个日子吧,一会儿太子可还得同我比试,伤着了,有失公允吧。”
瀛君暗暗看他一眼,自是不满他的傲慢无礼,可终归是为了两国的邦谊,他到底没发作:“自然,这点小事,无需受罚。”
“谢君上。”
萧玄烨带着谢千弦重新回到席间,此时裴子尚也同韩渊走了进来,礼数在先,二人齐声道:“外臣裴子尚,韩渊,见过瀛君。”
“好。”瀛君的目光全落在裴子尚,不知一旁的韩渊如何看他,那眼中的清明之下是不易察觉的狠戾,除了席间心有余悸的沈砚辞,没有人读得懂。
瀛君只见裴子尚身躯高大,眉宇间尽是少年人的爽朗,眼中满是欣赏,这可是麒麟才子出身的将星,如若瀛国也能有一位如此将才,就再好不过了。
席间对裴子尚的夸赞此起彼伏,百官纷纷投以欣赏的目光,观赏着这颗年轻的将星,看似这焦点都被裴子尚吸了去,却听席间有人言,“韩渊?似乎前端州郡守的长子,也叫韩渊。”
如此一言,醉翁之意不在酒,端州郡守韩丞,作为新法的第一道口子,由瀛君亲自动手,韩家满门遭殃,第一个世族陨落,却并未引起瀛国其他老世族的忌惮,韩渊心中明了,这其中,还有他人的手笔。
“这有何怪,”殷闻礼附和一句,意有所指:“沈大人不曾是端州郡守的门客么,若真是,沈大人岂会不认得?”
沈砚辞愣在原地,实际上,他根本不敢看韩渊,却在躲闪中忍不住去看韩渊的眼神,那样平静,平静的可怕,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天下之大,总有几人姓名相同,”韩渊轻笑一声,倒是痛快,而后转向沈砚辞,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你说是吧,沈大人?”
沈大人…
沈砚辞听着,总觉得自韩渊口中说出,这尊称全然变了个味道,他感到自己在抖,便只能极力稳住自己的气息:“臣,不曾见过他。”
比起他,韩渊表现的一身坦然,没人再将心思放到这事上去,因为今日的重头戏,是那铺垫已久的武试。
裴子尚于是落座席间,四下一瞥,就看见了席间的另一袭白衣,竟是芈浔!
芈浔对上他的眼神,须臾后移开眼,从这眼神中,裴子尚确定自己没看错,于是目光又看向谢千弦,见他毫不躲闪,也终于明白,原来他们师兄弟间这一局,竟才只是开始。
武试最后选出来的五人,除了陆长泽,还有一个寒门,叫苏武,另有三个世族,两个是宗室之人,分别是萧衡和萧虞,最后一个是国尉之子白上。
这五人年龄相当,最大的公子虞也不过二十五,可身份却是天壤之别。
旌旗猎猎,骊山大营中央的演武场周边人声鼎沸,随着一声铜锣巨响,万众瞩目的武试终于开始。
第一场,乃是寒门苏武对战宗室公子衡。
公子衡宗室出身终究不同,一身上好的铠甲配上腰间的银剑,身姿飘逸,反观那寒门出身的苏武,他的盔甲是军中发配的,手中剑是锈剑,皮肤黝黑,一看便是自幼做了不少苦力,两相对比下,一股穷酸味惹得席间隐隐发笑。
那苏武却好似未觉,只是将腰板挺得更直,好像要用这样的方法来给自己正名,他虽是寒门出身,可比起那些世家权贵,也差不的多少。
他对面的萧衡见他这身装束,嘲笑之余倒也没说什么羞辱的话,只是见苏武那锈剑早已铁锈的不成样子,提议:“在下并非可怜你或是耻笑你,只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还是将我的剑,换成木剑吧。”
苏武冷哼:“公子好意,苏某心领,但成王败寇,事在人为,大可不必!”
“有胆量!”萧衡也来了劲,“那就请吧!”
双方怒喝一声,各自举剑冲向对方,剑光如电,瞬间划破了原本略显焦灼的气氛,苏武虽手持锈剑,但动作却异常敏捷,也许他深知自己在装备上处于劣势,所以更要懂得巧胜。
反观萧衡,身为宗室之人,自幼便接受严格的武艺训练,其剑法既华丽又实用,每一式都透露出名门之后的风范,这样一比,那苏武的招式完全就是他即兴而起,毫无章法,却只胜在了快。
萧衡虽未尽全力,却也未曾小觑苏武,眼神中既有对对手的尊重,也有一丝好奇,想看看这位寒门子弟究竟能展现出怎样的实力。
两人交锋,剑影交错,那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那锈剑上的铁锈都在一次次交锋中脱落些许,却未见实质性的伤害。
“彩!”
擂台下传来观战者的喝彩,也叫台上比试的两人都更兴奋起来,苏武只凭一个“快”便巧妙地避开了萧衡的锋芒,同时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终于,苏武猛然发力,锈剑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直逼萧衡的要害,逼得萧衡猛退不止,却在危难时刻灵机一动,一剑挥去,斩断了向他逼来的锈剑!
人人都以为苏武到此便是必败无疑,哪知他左手抓住了被斩断的一半剑身,双手挥动起来逼近萧衡,这一下弄的后者方寸大乱,情急躲闪之间,见苏武一个飞跃,一脚踢在萧衡胸口,将他踢下了擂台!
全场哗然……
料谁也没想到这第一场就让寒门拿了彩头,而看客中多是贵族,他们丢了脸,自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