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那些聚众而行的侍卫们也心领神会着主人的话外之意,默默停下步伐,一双双在夹杂着灯火的夜晚闪烁着精明神采的眼睛,透过整齐划一的面具,投射在朗月身上。
这是很不舒服的场面,虽然这些目光没有落实到自己身上,萧喜却是连想象一番都紧张得后背森凉。
她默默抬眼瞥了朗月一眼,看着他垂眸沉默的模样,瞬间想到了昨日客栈里朗月与她谈及仙机门时,泪眼朦胧却又极力隐忍的形容。
可不管是昨日的欺骗,还是今日的背叛,他都要一个人极力承担,可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但他不得不压低头颅,默默忍着,这太残忍了。
萧喜的心被拉扯到了极点,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泪意喷薄的双眼,颤抖着嘴唇的她,只是站在身侧看着朗月,就能洞悉共情他近乎所有的内心世界。
但这也许只是她的错觉,因为她并不能确定现在的自己,还是不是深陷在自作多情的漩涡里无法自拔。
可是她真的忍不住。
她忍着泪,颤抖地伸出藏在耷拉着的袖子中的手,颤颤巍巍地碰上了朗月冰凉的手,并明显感觉到了对方因为自己的触碰而颤抖的表现,她愈发小心翼翼,如同是在抚摸自己珍爱却又易碎的宝物一般。
她的手指轻轻勾住他的小指,微微拉住,这是安抚和鼓励他的动作。但其实这并不是自己真的想要做的事情,她第一次希望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不用顾虑其他人的目光,也无需顾忌对方看法的傻子。如此她才能好好地拥抱一下这个惹人心疼的孩子,告诉他不用勉强,不必难过。
但是她不是,也不能。
“我来说,你不用听他……”萧喜轻声道,可还没说完,朗月就忽然变得有生机起来,他的动作有了起伏,眼神也不再黯淡。
但他没有舍得放下握住他手指的手,反而回勾着,偷偷地藏在了自己的身后,执拗又小气。
他抬首复看了此时表现得饶有兴趣的白刻舟,却又很快埋下头去,将骄傲而倔强的脊背弯下,掷地有声地道:“我为修真门派和人族所犯下的一切罪恶,向无辜的妖族道歉。”
说罢,他将脊背弯得更深了些。
白刻舟无声了片刻,嘴角才扬起了得意洋洋的笑容,看起来气色大好,他语气激动,甚至带着少许的癫狂:“好……好好。”
这种报复心带给他的快感属实超乎想象。
“我本以为今晚是一场恶战,但实在没想到让我忧虑忡忡的鬼市妖主会是你,小白……不是,白刻舟!我很高兴你能和我们合…….”萧喜的眼神水汽氤氲,她的表现颇为激动。
萧喜欢天喜地着,甚至因为太过激动,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她刚要朝白刻舟恭敬鞠躬,却没等话末最后一个“作”说出口的时候,被对方无情打断。
“阿喜,不要误会。我不过是看着你的面子而已.....”
白刻舟拢了拢狐裘镶边的袖子,笑得明媚而赋有心机,耐人寻味地道:“期限五日。”
他像极了一只笑面虎。
“我要你们在五日内就给我找到所谓的……刹摩……血蠕前兆?”他轻蔑一笑,言语戏谑,又道,“总之,五日内,我要你们找到盛京城威胁妖族灵力的源头,否则……萧喜,你也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了,毕竟,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
萧喜咧开的笑容顿时僵在了嘴角,但她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她没有理由不妥协。而朗月对此也毫无异议,所以最后,五日之约因此落定。
“对了,方才与我们抢夺悬赏令的那只狐妖已经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了,白……”
萧喜经历过刚刚种种事情,自然能感受到白刻舟对她的疏离之意,她便收敛起来,恭敬着语气对他说道:“鬼市妖主是否可以替我们解决掉她,以免消息外露,毕竟鬼市这么大,闹起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而你给我们的时间本就紧迫,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白刻舟斟酌了一番,笑道:“这是自然。不过,说到这个,我的确觉得自己的要求对你们太过严苛了,而且调查妖力衰微的事情本就跟我族息息相关,你们二位都是人族,办起这种事情肯定不方便吧?不如到时候我再安插几个我的手下到你们那边去,帮帮你们?”
萧喜闻风色变,她怎么可能不懂对方的言外之意?白刻舟分明还是忌惮他们,所以准备用这种手段在他们身边安插眼线,从而控制他们的行踪。
萧喜咬咬牙,刚想要争辩,白刻舟又道:“阿喜你要知道,只有这样,我才有办法亲自帮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