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前,各族大军于人族交战,我得知魔族军中的魔帝只是分身,本体因修行出了差错正在魔宫养伤。机会难得,于是我带领亲兵秘密潜入魔宫刺杀魔帝。一番苦战终于成功,但军中分身的消失也另魔人察觉,魔族退兵返回魔族对我们一行人展开追杀,而我方驰援人马却被妖族与魔族拦截,迟迟无法赶到···欣慰的是,正如我们所预想,魔族退兵后,妖族亦很快退兵。魔族也陷入内乱,魔宫继承者为夺帝位互相杀伐,而无魔帝镇压的低等魔人也大开杀戮。不过这也使得深陷魔族的我们处境越发不妙,既要时刻耗费仙力抵抗天道压制下的魔气侵蚀,又要躲避追杀,数年不到便只剩我一人。”
“之后我欲从妖族绕道返回仙界,为避免暴露位置,我主动切断与仙族的联系···踏入妖族后,更是往人迹罕至处走。有一次路过一片石林,打坐调息醒来发现被它寄生。”
没想到它们竟然真的还存在,且还蛰伏于妖族中,君拂不由细细问了些细节,地理特征打算告知南辞叫他早做防范。
苏言似猜到她的打算,道
“君姑娘安心,我已经检查过,那片石林没有任何生物存在,诡魇丝无法存活,我体内的已是最后一只。”
他虽这样说,君拂却仍不放心,她心中自有考量,但无欲与他多说,于是继续问道
“这与阿书又有何干系?”
苏言道
“我发现它只有指节长短还不成大器,便决定将它逼出,可此事极费精力,我因有伤在身力不从心,只将它部分神魂剥离便陷入陷入沉睡,而诡魇丝则趁机掌控我的身体。但它因为神魂不完整,无法完全掌控我的身躯,此后行踪暴露更是无力应对,使我伤势越发严重,意识无法一直保持清醒。且它贪恋红尘,就如我在清醒时留下线索,下次醒来时发现不仅被毁,离仙族也越来越远,如此这般,使我在外游荡了数千年,直到近日我才彻底清醒。"
“等等···”
君拂不禁打断他的话
"所以,此前和我在人族的都不是你!那你方才又是怎么认出我的?还有之前···莫非你们的记忆是共享的?"
苏言点头
“大部分,是的。”
闻言,君拂犹不可置信的琢磨了好一会儿,才道
“我还是不明白这与书灵有何关系?”
苏言一顿,看了眼君怀,道
“帝书就是被我剥离的那道神魂,至于它为何会变成书中之灵我却不知。”
于是君拂的目光也随之看向君怀。
君怀一心两用,见石桌上还摆着此前未尽的棋局,正手痒,一边听着一边落子,听得苏言话落,知是自己接话的时候了,便道
“我那时奉命去接应你,寻着踪迹一路跟到妖族却不见你人影,倒是发现一道残缺的神魂想要寄生于我,本想将它灭杀,又发现它身上有你的气息,便根据它与本体的牵引最终找到了你的所在。彼时你的身躯正被诡魇丝操控,而诡魇丝只能靠宿主自己逼出,外人无法插手。它与我长谈一番,半是哀求半是威胁。最终我应她所求将它神魂带走温养,而它则向天道起誓不得伤害于你···之后陆续有同伴根据我的传信找来,我便先行离开了。”
他也是苏醒后才从乩渊口中得知,在自己离开后没多久,它便甩开了同伴,再次不见踪影,且这一藏便是数千年之久。
想到这,君怀瞟了眼桌上毫无生息的《万物志》
“寄生,是诡魇丝的本能,就算只是一道神魂也会受本能驱使,总不能叫它祸害他人,但也不可能真将它供着好生温养,所以我就随意拿了本书将它封印于内,之后如何全看它自己的造化···不想三千年过去,它的神魂倒是补的差不多,却前尘尽忘,还将自己当成了书灵。”
如此长久下去,倒也不错。
“它既然已获新生,你为什么还要来招她!也怪我,是我将阿书送到你身边,是我害了她。”
君拂心中酸涩,此话既有对苏言的不满,亦有自责。
苏言知道她在难过,在诡魇丝寄生操控他身躯的这些年,他们感官与记忆互通,尽管不强烈,但他也体会过,虽然如今已无法体会这些情感。
最终,他起唇道
"阿书姑娘终究是神魂,书中不是它的归处,她与本体有着不可切断的牵引,所以即便不是这次,下次它也终究还是要回到本体的。"
闻言,君拂心中升起希冀,急忙问道
"所以,她只是回到了你的身体,并没有消失对不对?"
这时候,若是有眼色的便会顺着话说下去,道句是。可惜苏言不是常人,他道
"不,诡魇丝寄生于我,汲取我的生机与仙力,只要它还在,我便始终无法痊愈。然而前不久诡魇丝决定从我身体中剥离,将剩余生机和仙力返还于我后,她也同诡魇丝一起消散于世间。"
他话落,君拂的眼睛暗淡了些,却猛地,盯着他的眼睛道
"诡魇丝与你共生许久,怎么突然愿意主动离开你的身体,偏偏是我和师傅都不在的时候,阿书又恰好苏醒,这巧合未免太多了吧。"
苏言不躲不闪,直视她的目光
"君姑娘,不管你信不信,我心中并无伤害阿书姑娘的意思。"
说完,闭了嘴,没有再解释的意思。
二人互相对视着,片刻后只听君怀叹道
"你先出去吧。"
待苏言退出去后,君拂有些迷茫问道
"师傅,诡魇丝居然会愿意主动脱离宿主,这可能吗?"
"他说的应当是真的。他身上的'人性'已经消失,你也发现了不是吗?"
君拂沉默一会儿,犹不死心道
"这也只能代表他身体中已无诡魇丝,并不能说明他没有对阿书动手。"
君怀唇瓣微起
"你们在人族时,苏言的身躯还是诡魇丝在操控,他与这道神魂接触频繁,许是在那时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也不得而知,但它选择回归并帮助本体却是自愿的,否则你不可能毫无所觉。"
顿了顿,想到什么又道
"他们共生了数千年,他中有它,它中有他,早已分不清。或许诡魇丝将自己当成了苏言,又或者爱上了他也不无可能。毕竟这种情况虽罕见,但也并非没有先例。"
闻言君拂瞪大双眼,只觉荒唐,摇头说不可能。但脑中却突然涌现出一段记忆,苏言那意欲不明的言语,神情。
君拂不由表情一僵,好半晌才嗫嗫嚅嚅道
"也许,师傅你说的对??"
许是君拂一脸震惊又有些呆滞的表情太过可爱,君怀弯着眉眼看了好一会儿才道
“你还记得他方才说的吗?‘她本是我数千年前分化出的一部份,如今只是将她收回罢了。’这说明这些年来他也在无意中将自己当成了诡魇丝,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便是察觉什么也只会成全自己。"
君拂脑子乱得很,她现在很怀疑,不,是确定,当初那个假苏言接近她说是为了君怀也是假的,为了帝书才是真的。
她为帝书愧疚,不平,对苏言则更复杂,他既无辜也不无辜,杀了他没这个能耐,况且君怀也不会允许,但不打一顿又难解恨。
这般想着,君拂趴在桌上,哀嚎一声
"这都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