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是真的很生气,虽然她也不知为何会生气。
当牛做马多年,她的脾气好得不得了,只要能保住小命,发生任何事都能笑脸相迎。
但刚刚意识到某事的瞬间,苏言便控制不住地想发脾气。
她将此理解为压抑得太久,需要泄愤。
云行听到苏言在心里念叨——“我好可怜,处处忍让,不能打不能骂,我好可怜,憋了一辈子。”
云行:“……”
倒是也没完全憋住。
接下来,云行又深入了解了仵作的解剖过程。
“头盖骨最难分,但我这些年做了不少农活,力气变大了,可以处理。其余部位沿关节分开……还是要先把内脏取出来,比较方便,也干净。”
云行转身乖乖坐好。
苏言惊讶,“你可以走了,怎么还不走?”
云行客气地笑笑。
苏言说:“这可是你不走的,你不走,有些话我就不得不说了。”
云行:“请。”
“你与时晏归,并非敌对关系。”
时晏归谈及当年之事,没有丝毫避讳云行之意,可云行是出云楼的人,是赵明德的得力下属,时晏归为何不避讳?
苏言可以相信云行有回头之心,但时晏归是如何知道的?
他们分明是早有联系,云行竟没同她说过!
他们瞒了她很多事!
时晏归可以不说,但她和云行也算是同舟共济过,竟也瞒着她!
苏言的笑容相当可怕。
云行看出她的不满,却只说道:“我们的确有过联络,但目前的情况,无法对你和盘托出。”
苏言问:“是我不可靠?”
“不是。”
“不想连累我?”
云行考虑片刻,说:“也不是。”
苏言不解。
“如今的状况,即便不想连累你也做不到。此事关系重大,牵连数人,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苏言还想再骂几句,但骂不出口,云行看起来很诚恳。
苏言抬高声音,“如此说来,你其实是信任我的?”
云行点头。
“你确实也不知道时府的事?”
云行抬眼。
苏言说:“这件事上,绝对不能骗我,我来京城,就是要查清我爹娘的死。”
良久,云行才又点头,“我不知。”
苏言道:“我暂且相信你。”
苏言拉着云行说起京城发生的三起案子。
“这三人的死都不寻常,你能否查到是不是出云楼的人做的?”
云行说道:“据我所知,的确没有杀害这三人的命令。”
“程远呢?”
“在京城,程远只是小官,不依附于任何人,赵明德没有对付他的必要,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苏言若有所思,“太医几人可能找到了赵明德的把柄?”
云行说:“任何一人都有可能。”
苏言问:“时晏归有可能吗?”
云行抬眸看了苏言片刻,说:“不是他。”
*
石尔一早便给苏言递来消息,请她去刑部。
“这是三人死前的近一个月的行踪。”石尔的属下将卷宗递给苏言,石尔道,“刘太医年近六十,十年前京中爆发瘟疫,太医院束手无策,是他翻遍医术,寻得良方,救下京中百姓,感染上瘟疫的还有四殿下梁溪,疫情凶猛,四殿下险些丧命,是刘太医的方子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四殿□□弱多病,能救回来实属不易,陛下为此赏赐黄金百两,刘太医深受爱戴。”
苏言问:“有没有一种可能,刘太医在悄悄为太子做事?”
石尔瞪着她说道:“刘太医从未向任何人示好,他曾说过,不论是谁,在他面前都只是抱恙的普通人。刘太医也为飞鹰军众人看过诊,所有人都感激他。”
苏言明白了。
刘太医是个老好人,不得罪赵明德,也不得罪其他人。
朝中势力接受他的中立,默许他的存在。
“主事呢?”
“主事的名望不如刘太医,平时与太子走得近。”
苏言说:“太子?”
石尔点头。
“方才谈及梁溪,还称呼为四殿下,提到太子却不称太子殿下,你不敬。”
石尔:“……”
他还以为苏言有何高见。
苏言打趣过石尔,才继续看卷宗。
“刘太医年纪大了,除了皇宫太医院,没去过其他地方。主事倒是经常出门,不过见的这些人嘛……”苏言都不认识。
她看向石尔,“石侍郎,主事可见过可疑之人?”
石尔摇头。
太医和主事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
“那便先查刘太医,”苏言说,“刘太医是命案的开始,但除了家中,他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太医院,难道是在太医院发现了什么?”
苏言有意无意看向石尔。
石尔:“……,此事与赵总管无关。”
苏言撇嘴:朝廷的事,真说和赵明德无关,谁信呦……
石尔:“!”
苏言佯装无辜:“我只是在看你的头发,你看,打柳了。”
石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