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除此之外,他不知还能给予她怎样的回应。
陆棠舟心中躁动不安,连带着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不知如何面对少女不加掩饰的热切目光,只能强装镇定地别过头去,假装张望初三是否折返。
眼见初三回来,陆棠舟心底如获大赦一般松了口气。
面上的神情却因依旧不知如何回应而显得有些僵硬,“坐着别动,我给你上药。”
商珞有些傻眼。
天爷啊,陆棠舟的心莫不是铁打的,她这般声情并茂情真切,这厮竟然还能无动于衷。
“嘶……”
质地粘稠的乳白的药膏与肌肤甫一相触,火辣的刺痛感瞬间蔓延四肢百骸。
饶是商珞被锻炼出一副极强的耐痛力,也绷不住面色龇牙咧嘴。
这哪里是上药,这分明是上刑。
见商珞双腿因疼痛难忍不住动弹,陆棠舟只得暂且停手:“这药比寻常的金创药药性烈上许多,有些痛在所难免,不过起效也快,你且忍着些,不要乱动。”
陆棠舟心知这有些为难商珞,可他这样将她的半截腿暴露在光天化日下已是冒犯,若是再为了将她双腿固定而与她肌肤相亲,那他与那帮山匪又有何异。
察觉到他的注视,少女垂下眼,似是不想叫他瞧见眼底得不到回应的失望:“……小人知道了。”
可真当商珞安静下来,陆棠舟心中却并未获得想象中的舒坦——先前他还因她智计过人对她高看一眼,哪知她竟是这般愚不可及,愚蠢到为了他那点举手之劳的小恩小惠飞蛾扑火,连自己性命也毫不顾惜;愚蠢到他叫她忍,她就真的老老实实忍,嘴唇都快咬破皮了,硬生生一下也不多动一声也不多吭。
陆棠舟手上的动作不免更轻柔了些,嘴上却仍是冷硬地告诫:“你听清楚了,我不需要你的血,所以你以后也不许背着我去求钟离雁。”
陆棠舟顿了顿,特意强调:“这是命令,听明白了吗?”
那一幕在陆棠舟脑海中至今无法忘却——他的血与她的血穿越碎裂满地的琉璃渣滓相拥而融,将凝光液染成蓝色,像打翻了的颜料,斜阳映照下却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本该是他夙夜所求,可真当这一刻以他意想不到的方式来临,陆棠舟内心却并不如想象中激动,甚至隐隐抗拒。
也是在那一刻,陆棠舟才恍然惊觉,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习惯了与这蛊物共存。
正如刺之于刺猬,蛊物已成为他面对这个世界的保护色,是他身体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果拔除,他也不再是完整的陆棠舟。
商珞心底凉了半截,这下她彻底确定,自己忙活半天,到头来唱了一出独角戏。可开弓哪有回头箭,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
商珞眼含幽怨地看了陆棠舟一眼,低声啜泣起来。
败笔,简直是天大的败笔。
商珞愈发梨花带雨,陆棠舟愈加手足无措。
他为了掩盖自己的心思以冷硬构筑心防,却忽略了她方才受惊,是禁不起吓的。
初三见纱布已经缠好,赶忙打圆场:“霜叶姑娘,你现在可能起身走动?”
商珞见好就收地点了点头。
攀着陆棠舟的手臂,商珞艰难站起身,可一双手甫一脱离陆棠舟,身体便失去平衡,一个趔趄险些再次栽倒在地。
商珞忽觉腰间一紧,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被陆棠舟一把抱起。
“逞什么强。”
陆棠舟言语中仍是责备,可前车之鉴令他语气软和不少,听起来便有了嗔怪的意味。
若非对二人之间的关系一清二楚,初三非得误会,这是一对小夫妻在打情骂俏。
下山的路崎岖得很,可商珞在陆棠舟怀里稳稳当当,几乎感觉不到摇晃。
要做到这种程度,可得额外耗费不少力气。商珞胡乱想着,旋即叫自己这份近乎荒谬的感动吓得不轻。
商珞心底一哂,陆棠舟既愿意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便由得他做去好了,本来这也是他欠她的。
感觉到陆棠舟有意无意瞟向自己的目光,商珞假作困倦地阖上眼。总不能同陆棠舟大眼瞪小眼,比谁的眼珠子大。
少女清甜的体香侵袭陆棠舟鼻尖,如蛊似惑勾得陆棠舟频频低首,却也只敢点到即止。眼见少女陷入熟睡,陆棠舟总算得以光明正大地打量。说起来他从不曾仔细瞧过她。
他对她最初的印象,除了瘦还是瘦,瘦到他忍无可忍,干脆下了严令,命她每顿饭必须吃足两碗米饭三菜一汤,没得叫旁人见了误会他苛待下人。
如今好一番将养下来,她虽然还是瘦,却早已不似先前瘦骨嶙峋,变成纤秾合度的瘦。五官亦褪去初见时的稚嫩,愈加深邃立体,仿佛精雕细琢,气色也不复暗沉,白净中隐隐透着亮。
覆在她身上的外套有些松动,露出雪白滑腻的肩,再往下隐隐可见藕色肚兜,叫胸前的两片撑得饱满,随着她清浅的呼吸微微起伏。
陆棠舟的心也随之起伏。
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怀中,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明晃晃地,诱他采撷。
陆棠舟喉结上下一滚,眼底风起云涌。
感受到陆棠舟心跳加速,商珞将头一歪,极自然而然地贴上陆棠舟的胸膛。
她怎么忘了,陆棠舟从小到大没碰过女人,在男女之事上可谓白纸一张,也难怪她声泪俱下的表白成了对牛弹琴。
她虽然也没吃过猪肉,但总算没少见过猪跑。再加把劲,说不定还有机会反守为攻,叫陆棠舟沦为她的裙下之臣。
少女面颊的热度隔着单薄的衣料烙在陆棠舟胸前的肌肤,并以烈火燎原之势蔓延全身。
陆棠舟僵直了身子,将头扬得更高了些,直到少女在他的视线中完全消失。
可冷白如玉的耳垂,却愈发通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