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柳玉瓷仍在念信,信里写张荞给小学堂学生们放了一日假,明日会来县城。他看了眼柳玉岩,幸灾乐祸道:“哥哥,你完啦。煦哥说张伯本来也不想你做哥婿,你不要荞哥儿了,他立马给荞哥儿找了好人家……”
柳玉岩倏地从书案前抬头瞪着弟弟手中信纸。
柳玉瓷晃了晃信,继续道:“媒人是上月来家中说的,那时田假休沐,我也去村里偷看过两回,有一个县城书铺老板的独子,端方识礼、谦谦君子,也是个秀才呢,有一个西山村茶老板的儿子,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自己在别府开了茶楼,其他据说还有当铺老板的儿子、奇货居小老板之类的,他们最喜欢荞哥儿这样有学问的哥儿,只是先时荞哥儿不愿嘛,就都拒了。如今你又不肯要他,张伯李婶好说歹说,终于把人说动了,同意明日在庄子相看……”
“砰啪!”柳玉岩失手打翻了陶瓷砚台,伸手举着“天天向上”横幅的状元猫碎成了两半。
柳玉瓷:哟吼,紧张了。
他再接再厉,“张伯最中意书铺老板家的秀才儿子,听说他想开私塾,当教书匠,这不正好嘛!明日人就要上门相看啦,想必很有的聊,学问也好、教书也罢,一起谈天说地,缠缠绵绵……”
话音未落,吴煦推门而入,“软软,你答应去见那弱书生了?!”
柳玉瓷顿了顿,怕柳玉岩察觉,赶紧努努嘴、挤挤眼,背对哥哥拼命给煦哥打手势。
可惜,他俩的默契这会子全没了,吴煦半点没意会到瓷哥儿的想法。
他适才在门外没听清“张伯”两字,只听闻谁家的秀才儿子,要开私塾当教书匠的,明日就要来相看……这不就是上月媒婆来找万叔么说的那个吗?!谈天说地?缠缠绵绵?这还了得?!
吴煦“哗”地一声推门进来了,一脸委屈地望向柳玉瓷,“软软,我们、我们不是都约好了吗?你才考上秀才就不认账,不要我了么?”
柳玉瓷傻眼了,“啊……不是,这个,煦哥……”
他被一时变故惊得抖了抖手,手中信纸飘落在地,被柳玉岩拾起。
柳玉岩一目十行看完,凉凉瞥了弟弟一眼,“明日相看?人都来我家了,给谁相看?”他扫了眼吴煦,“还是说……给你相看?”
柳玉瓷:“!”
吴煦幽怨地看向柳玉瓷,“你不是说那些人你一个都看不上吗?终究是我自作多情了。”
柳玉瓷急得跺脚,凑近吴煦咬耳朵,“嗨呀!煦哥哥,我骗哥哥呢,你、你裹什么乱呐!”
“?骗……”
“嘘!嘘!”
他转身面向柳玉岩,背后的手死死掐着吴煦手心不让他瞎说,“嗯嗯啊,这不是,人家住县城嘛,顺便请阿爹帮荞哥儿把把关呀!”
柳玉岩一副“继续编,我看你怎么编”的表情。
柳玉瓷说不下去了,干脆直言:“我那不是为了你跟荞哥儿嘛!谁让你要当负心人,一封信都不肯给荞哥儿回,还想退信物,渣男!”
吴煦有点明白过来了,帮着瓷哥儿骂:“对,渣男!”
“我只是想激一下你嘛,哥哥,难道你真的想等有朝一日,荞哥儿许了别的人家,再后悔晚矣么?届时就来不及了呀!”
复读机吴煦:“届时就来不及了!”
柳玉岩本就看拱自家白菜的吴煦不爽快,现下更死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捏紧拳头想打姓吴的,“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吴煦察觉到大舅哥的怒气,没在怕的,他还要牵着瓷哥儿晃到对方眼前,“大舅哥,不是我说,你们这个时代,男尊女哥儿卑的。你看看,我们牵个手而已,传出去瓷哥儿就能被拓沫星子淹死了,纵他有再好的本事,考再高的功名都没用。更别说,寻常家境好点的人家,多是三妻四妾,用情不专的……”
说着,他趁机表个白,“外面那些臭男人不可靠的,旁人哪有我靠得住啊!”
柳玉岩:“……”
“人心难测啊大舅哥,你放心把荞哥儿交给陌生男人,去赌别人的真心吗?喜欢一个人,自然要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对他好一辈子。”
柳玉岩抿嘴不语。
吴煦撂下一句“让他自个悟吧”,拉起瓷哥儿就走。
柳玉瓷离开哥哥书房,远远地再要喊上一声:“煦哥哥说得对!哥哥,你放心吗?”“煦哥哥,你要带我去哪?”
吴煦不语,只一味地牵着他跑到柳叔叔么面前,扑通一声,干脆利落跪下,“叔叔叔么,我想求娶瓷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