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听说,有学问就能在你们这吃东西,是不是啊?”
没这回事。
只是开业那日请过几个实在清贫又特别想见严院长的书生,而专为贫寒学子所设的文斗还没办,吴煦也不是冤大头,谁来都送吃的。
那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不过,这老乞丐须发皆白,蓬头垢面的,开口却从容不迫,自带气场。
有点意思。
不会是扫地僧吧?
吴煦朝他喊一声老先生,问他是否读书人,可有诗篇佳作供小辈膜拜。
老乞丐捋一把长至胸前早已脏污的灰胡须,“嗯……多、多多益善。”
二毛注意到老乞丐,也好奇地凑到近前,心直口快道:“有很多文章?那你怎么沦落至此啊?”
“哈哈,非也非也,老朽是说,点心饮子多多益善,请掌柜的赏。”
说罢,直接把碗抬到了吴煦下巴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吴煦竟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了。
店内进出客人多,老乞丐挡在门前不是那么回事,街上路人也有聚拢看戏的,更有不喜乞丐脏乱,指指点点之人。
二毛怕影响生意,就想给他几个铜板打发,让他买包子馒头去。
哪知他扣住了破碗,不要铜板,就想尝店里的饮子糕点。
“不是,你都饿成这样了,包子馒头炊饼不比我家的那点吃食实在啊?”
老乞丐不理他,直直看向吴煦。
吴煦叹气,赶也不能硬赶,砸慈善企业家招牌,也是出于恻隐之心。若非苦于生计,实属无奈,谁会愿意沦为乞丐呢。
“这样,老先生,要么我给你一角碎银,你去前头包子铺买些吃食填肚子,要么你做些诗文,让在场的书生们评定,总要证明下你的学问,我才好破格动用基金会的善款,请你吃东西不是?”
“就是就是!”
“倒是让我们看看你有无真才实学啊!”
“吴老板,就一招摇撞骗的,把他赶走就是了。”
人群中,有人附和,有人唱衰。
老乞丐嘟囔着嘴,不情愿作诗,倒是一下坐倒在地,以手为笔,沾了适才景哥儿递来喝的水,写了几个大字。
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①
其字笔锋如刀,苍劲有力,气势磅礴且挥洒自如。
吴煦雾里看花,只隐约觉得不错。
他身边的年轻书生已纷纷开口,道这手字没个几十年功力写不出,是个读书人无疑。
既如此,吴煦便请老先生进店,将其带至后院,亲手为他做了两道菜,一荤一素,并让景哥儿将店内饮子点心各备一份,供老先生品尝。
老乞丐吃得毫不客气,狼吞虎咽,半点不见刚才的书生风骨了。
吴煦数次劝他慢点,一下子吃撑了容易伤胃,让他把饭菜饮子吃了,点心给他包好回去慢慢吃。
老乞丐不肯,护食一样夺过盘子,护在袖子下。
吴煦只好作罢,又让祥生跑一趟附近医馆,买些消食的药丸。
老乞丐顿了顿,飞快张望一眼,似省视眼前这人。可不等吴煦开口,又飞快低头进食。
吴煦见他吃得快,动作仍斯文,心中好奇不已,想着稍后瓷哥儿回来,一定与他好好说道说道。
他今日办了好事,瓷哥儿肯定高兴,兴许可以讨个亲亲。
眼下铺子事忙,他让景哥儿陪着老乞丐,自己还是回到前头主持大局。
“老先生,那您慢用,我先忙去了。”
老乞丐理都不理,埋头苦吃。
申时,柳玉瓷、柳玉岩送完张荞回到状元铺。
老乞丐已经走了,连吃带拿。
祥生、玲珑两个小孩叽叽喳喳分享了今日遇见的怪事。柳玉瓷听罢,果真笑着看向吴煦,眼光熠熠,如星辰闪动。
我就知道,煦哥哥是最好的!
试问,谁家好人被夫郎这么望着,能忍得住不占点便宜啊?
反正吴煦忍不了,当即借口说事,拥着柳玉瓷去了后院,要讨赏。
柳玉瓷被哄着在屋内亲了好半晌,出来时眼睛湿漉漉的,嘴巴红彤彤的,羞恼地赏了吴煦数把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