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拉扯着一个弹弓,裹着一颗石子,正对着那几个孩童,怒不可遏地说:“人家高手是指哪儿打哪儿,我可不是,我才学打弹弓没几天,手生的很!”
霸气一笑,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弹技欠佳而羞惭:“我是打哪儿算哪儿!”
她把拉满的弹弓挨个在孩童们身上比划着。
“万一打到不该打的地方,你们下一世投胎,若身体缺少一个重要物件,我可是不负责任的!”红裙女子目光放肆,毫无顾忌地在那几个孩童腹下来回扫视着。
孩童们被她嚣张的气势镇住了,满脸紧张,纷纷扔掉手里攥的土块,赶紧伸手捂住自己腹下关键部位,忙不迭地给红裙女子回话:“姐姐,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欺负他了!”生怕说慢了,被石子打到两手捂住的地方。
莘安飞身跃进土坑里。
坑里站着一个男婴,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的只剩寸缕,仅仅是遮住了羞羞的地方,脸上和身上都脏污不堪,见莘安跳下来,知道是来救自己,停止了哭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莘安,可怜又可爱。
莘安伸手抚摸了一下婴儿的头,俯身抱起来又跃回地面,轻轻把婴儿放在地上,问红衣女子:“怎么回事?”
“这几个坏小鬼把他推进坑里,还用土块砸他!”红裙女子怒斥那几个孩童,“还不快滚,信不信我把你们当靶子练弹弓?!”
孩童们如蒙大赦般地转身便逃。
“再叫我发现你们欺负他,我就见你们一次打一次!”她冲那几个孩童扬声威胁道。
莘安疑惑地问:“这孩子看起来像刚出生的婴儿般大小,怎么会独自在野外,他家人呢?”
“他不是在地府出生的,是被他人世间的母亲堕胎杀死的!”红裙女子愤愤然地说。
莘安:“……”
“不负责任,没有人性的女人!”红裙女子一脸嫌恶,“根本不配做人母亲!”
“你来地府多久了?”莘安蹲下来小心翼翼地问胎灵。
“二十八年两个月零七天。”胎灵奶声奶气地说。
记得这么精确,数日子的时候,心里该有多么难过!
莘安从衣袋里掏出一块帕子,展开,仔细把胎灵的脸和双手都擦了擦,又折起来装进衣袋。
红裙女子从身上挎的包里取出一个纸包,打开,拿起一块点心递给胎灵,对莘安说:“你不急着走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坐吧。”
“冒昧地问一下,你这包......是今天新得的吧?”莘安忍不住问。
女子嫣然一笑:“你终于想起来,我们今天在街市见过了!”
莘安赧然:“我认得这个包。”至于眼前拿包的人,他倒没认真看过五官长什么样。
那时候,红裙女子在街市上突然冲出来扑向白云,莘安只顾担心会惊吓到白云,忙着呵斥她,哪顾得上看她的容貌如何。
两人坐在一段断墙上,莘安抱起胎灵,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吃点心。
人死后,在地府一两年不吃东西没事,但是日子久了,不吃东西补充能量,灵魂就可能永远消散。
“这孩子既然不足月就死了,应该还没有发育成型,可他的样貌怎么像足月的?”莘安问。
红裙女子就自己所知道的,跟莘安娓娓道出。
胎灵在他母亲腹中长到三个多月,还没完全成型。
突然有一天母亲宫口大开,胎灵以为是出生时间提前了,怕自己丑丑的样子吓坏母亲,就拼命地长,恨不得一瞬间就长成最讨母亲欢心的模样。
没想到,这是妇产科的大夫在给他母亲扩宫做流产手术。
最终,胎灵在母亲子宫里被粉身碎骨!
到地府的时候,他的灵魂一直保留着原本想给母亲看的最好模样——足月的婴儿!
因为他不是命定的流产儿,这一世的阳寿未尽就提前到来到地府,自然没有地府使者接引,府城守卫手里拿的名册里也就没有他的名字,所以进不到府城里,见不到判官,入不了下世轮回。
胎灵只能在野外流浪,又因个子矮小,没有技能,难以存活,只得在地上捡拾一些树上的落果,或者跟孤魂野鬼们讨些残羹冷炙,饥一餐饱一餐。
还要时不时地被那些坏小鬼欺负。
红裙女子半年前在城外偶遇这胎灵,看他可怜,就隔三差五从城里拿些食物来给他充饥。
“恨你母亲吗?”莘安问怀里的胎灵。
“不恨,”胎灵说,“肯定是我不好,母亲才不想要我!”
莘安:“你有名字吗?”
胎灵想了一会,认真地说:“我叫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