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么感觉?
徐樱子的感觉?!
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
康林忍不住腹诽,人比树叶复杂了不知多少倍,怎么可能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
可惜方俊不这样想,他很快就在植物园邂逅了他的第三任妻子——美院的学生,正与同学一起在植物园写生。
那侧颜像极了大了一号的徐樱子!
康林很清楚,方俊一直被囿于徐樱子之死的精神创伤里,不能自拔,或者说,是他自己固执得不想出来!
方俊把徐樱子的死,一直归结于自身。
“如果那天我不送她绒花发钗,就不会发生发钗被挤掉的情况,她就不会弯腰去捡,自然就不会死!”
康林驳斥他:“徐樱子的死怎会是你的责任!”
他们好兄弟石斌,现在市公安局一把手,当初走马上任后,立刻翻查了当年那场踩踏事件的案宗。
惨案的起因,是负责看守体育场前大门的那名工作人员,因为喝酒误事,没有在公判大会结束时,及时打开体育场的前大门!
欧阳康林耐心劝解方俊:“除了那名失职的体育场工作人员,大会的组织者没有及时疏散人群,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还有我们学校的带队老师……”
那个发钗只是一个偶然,一个巧合,任谁也想不到,弯腰捡拾自己的东西,居然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若徐樱子命该如此的话,就是没有发钗掉落,也会有其他的事发生,比如鞋子被人踩掉,她同样会弯腰去捡。
欧阳康林不希望方俊把自己的婚姻当做儿戏,不但糟蹋自己的人生,还要连累那些被他娶回家又抛弃的女人们。
她们何其无辜!
方俊小儿子出生前,欧阳康林约方俊喝酒。
喝到酒酣耳热时,欧阳康林借着酒劲儿,看着方俊笑道:“你猜……我晚上睡觉,梦见谁了?”
“谁?”
“徐樱子!”欧阳康林脸上一副好笑的表情,仿佛自己也觉得晚上做的梦有些荒唐,“她在梦里跟我说,她马上要,呃,投胎去了!”
方俊愣了一下。
酒后吐真言啊,那就是晚上真梦见了!
方俊一把揪住醉眼朦胧的康林:“她说要投到哪儿了吗?”
康林强压住喉咙里上翻的酒气,眯着眼睛;“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方俊呆愣了一会儿,脸上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瞬间又转换成了恍然大悟,最后又成了眉眼舒展,悠然开怀的模样。
戏没白演!
孩子周岁必离婚的戏码,这次恐怕要终结了!
欧阳康林暗笑。
直到去参加方俊小儿子的抓周仪式,欧阳康林才意识到,自己笑的还是太早了!
他完全低估了方俊自虐的程度!
方俊家别墅客厅的华丽地毯上,摆得琳琅满目,有字典,计算器,毛笔,尺子,钞票,印章,笛子,彩色笔,迷你小足球、存钱罐等抓周物品。
方俊的三婚小娇妻,兴冲冲地把怀里的儿子放到地毯上。
众目睽睽之下,方俊居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桂花样的绒花发钗,弯腰放在了那堆抓周物品的最前面。
站在他对面的欧阳康林顿时气结,朽木不可雕也!
当他得知方俊小儿子的乳名是樱子时,极力劝说方俊:“你就不怕儿子上学的时候,那些顽皮的男孩子,追在后面叫他‘蝇子’?!”这种谐音梗,咱们小时候又不是没玩过!
但方俊依然故我,我行我素!
现在竟把当年送给徐樱子的同款发钗都拿出来了……算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若这孩子真抓了发钗,能得方俊重视,把对徐樱子的愧疚、自责和一腔弥补之心,全都转移到他身上,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真可谓父子双赢:做父亲的,从此消除心魔,过上正常的婚姻生活;做儿子的,则能获得比前面两个哥哥多得多的宠爱,甚至从此在方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欧阳康林正思忖间,抓周场上竟突然发生变故:眼看孩子爬向金黄色的桂花发钗,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孩子的外婆迅速把后面的印章挪到了发钗前面。
印章代表官权。
发钗代表手艺人。
她自然不会让亲外孙去当个手艺人,那能有什么前途!
欧阳康林扶额,忍不住腹诽:大娘啊,你知道不,你坏了你外孙的好事呀!
这下倒好,方俊可能不再满世界去寻觅徐樱子的替身了,倒是会去茫茫人海里,寻找徐樱子转世的孩子!
“爸爸?”欧阳彤的声音有些急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欧阳康林问。
欧阳彤把手机伸给新父亲看:“方俊叔叔给我转了九万九!”
刚才方俊拿了她的手机,跟自己的手机一起放在餐桌边上,左右开弓,一顿操作,然后把她的手机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