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疾之话里有话地告诉祁云棠,今日之事于外人而言,不过是一场求功名的士人例行的拜会,她会守口如瓶,祁云棠也得。
待到安稳地上马,何疾之刻意绷直的脊背终于松懈下来,转而是不住直冒的冷汗,片刻她的内衫便被汗浸湿,湿漉漉像是才从水缸里捞起来。抬手擦了擦额间的细汗,何疾之仍心有余悸。今日祁云棠分明是要以把柄要挟自己上她的贼船,至于面首,分明只是个幌子罢了。祁云棠以为何疾之只有屈从这一条路,却不想她露出破绽,生生被何疾之反将一军。
只是忽然想到祁云棠既掩人耳目在庆春楼中,又豢养一众面首,经此一劫,何疾之终于明白庆春楼并非简单的歌舞升平之处,所谓的面首,亦可能是祁云棠手下的谋士。
何疾之一时心绪紊乱。
府丁来报何疾之归家时,谢羡青正百无聊赖地看书打发时间。见何疾之急步向自己走来,谢羡青亦扑向何疾之,稳稳当当地何疾之拥入怀中。“勿正,我好想你。”谢羡青将头埋在何疾之肩头嘟嘟囔囔道。
何疾之抚了抚谢羡青的背,道:“我也想你,阿槐。今日有没有好好念书?”何疾之像要考问功课进度的夫子。
“有……”谢羡青话说了一半,手在何疾之背上揉了一把,问:“你的衣服怎么是湿的?”抬眼看见何疾之额间的汗珠,连忙为她擦掉,“骑马太热了是不是,快去沐浴一番。”说罢,拉了她的手便往汤池去。
何疾之听之任之,并排与谢羡青走着。
“素闻靖元公主貌美,可属实?”谢羡青问。
“嗯……”何疾之努力回忆了一下,“尚可。”
“那可曾聊了些什么?”谢羡青又问。
何疾之沉默不语,谢羡青见何疾之言行反常,有些疑惑:“怎么了?小花瓶?”她捏了捏何疾之的手心。
何疾之仍旧没有说话,一头拐进了汤池所在的房门,谢羡青前脚刚跟进去,何疾之便将谢羡青抱住。门“哐啷”一声被关上了,谢羡青的背紧紧靠在门上。身后是微凉生硬的门板,身前是温热柔软的何疾之。谢羡青摸着何疾之的背,安抚道:“怎么了?”
何疾之骤然软了下去,将整个身子都靠在了谢羡青身上,开口时语调发颤,又很委屈:“阿槐,我差点回不来了。”
谢羡青闻言心下一惊,抚摸着何疾之的手亦是一顿,却又在片刻恢复了神色,仍旧柔声道:“勿正莫怕了,如今你安然无恙在何府了。你究竟是遇到了何事?那靖元公主,对你做了什么?”
何疾之在抬头时,眸中已是泪光点点。她又惧又怕:“靖元就是齐常。”
谢羡青愣住了片刻,终于道:“所以两次相遇,都是她有意为之?”
何疾之点点头:“便是要留些我的把柄在她手上。”
谢羡青又道:“淳南县的那次宴请,只怕也是鸿门宴罢?”
二人细细思索,便觉一切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精心编织,无论如何,她们都会入局。
“她意欲何为?”谢羡青问。
想起了方才在公主府上所见,何疾之沉吟片刻,低声道:“只怕是‘彼窃钩者诛……’”
后一句没说完,但是二人皆明了,倒吸了一口凉气。